经过这一次变故,原本高高在上的女皇顿时像老了十岁,眼中的光都黯淡了下去。
“孩子,都是母皇错了,”她拉着秦肆的手道,“孤一辈子都在研究怎么治理国家,可惜连自己的家都治理不好,还有何颜面坐在这个位置上?”
她这话不仅让秦肆一愣,就连底下的文武百官也皆是一愣。
“陛下,不可呀!”有老臣立刻站了出来。
女皇却摆了摆手,道,“众爱卿也看到了,孤的这位长子有勇有谋,以戴罪之身平定谋反,还平了西境数万大军之患,敢为在座的各位谁有这样的谋略胆识?”
见众人都沉默不语,她才接着对秦肆道,“你是个好孩子,孤把东漓交到你的手里,孤也放心。从今天起,孤就正式传位于你,你就是东漓的新君。”
“来人啊,拟旨——”
秦肆说实话也没有想到,不过是解了一出困局,便换来了一个皇位,甚至还成为了东漓史上唯一的一位男性君主。
一开始,一干文武百官也有无法心悦诚服的,然而,在他治国的手段之下,眼看着东漓越来越繁荣昌盛,那些反对的意见也就自然而然不攻自破了。
半月后的一天,御书房里忽然就迎来了一位贵客。
来人身无任何官阶,却带着君主贴身的玉佩,一路畅通无阻地便进入了内宫之中。
那人正是任明然。
一见到他,秦肆便不由得倒起了苦水。
“你看看这些个折子,我真是批得头都快大了,你也不知道多进宫来替我分担分担。”
自从应下了这个破差事,他肉眼可见地就忙碌了起来,甚至连答谢宴都未好好地请任明然吃过一顿。
只是送了个贴身的玉佩,准许他可以自由出入宫中。
秦南烟被赐了一条白绫,韩家军也受了嘉奖,唯独任明然,连提都没提起过一句。
而即便是这样,他也从未恼过。
然而这次来,他却是来辞行的。
“我要回去了。”他道。
秦肆头还埋在一堆折子里,闻言,诧异地抬了眸,脱口而出道,“你要回南笘了?”
任明然从未对他说起过自己的身份,他略一挑眉,问道,“你何时知晓的?”
“这还用说嘛,”秦肆道,“你假装是太监却对东漓皇宫十分陌生;你出手阔绰又通晓兵法;又见识广阔连西楸的皇室图腾都知道,我总不能还以为你只是个没什么背景的假太监吧——”
他弯了弯嘴角,“大皇子殿下?”
“那你还敢把韩家军的信物交给我?”一听自己的身份早就被人知晓,任明然忍不住笑了笑,对秦肆这种冒险的做法大为不解。
“那所以说嘛,我就只好假装不知道咯,那就不算我把东漓的将士交给南笘大殿下了。”
“你呀。”身份被拆穿,任明然索性就不隐瞒了,他道,“我这次回去是听闻我父皇病重,如果不出所料南笘也将换一换水了,”他狭长的凤眸中涌动着筹谋,“等到时局平定下来,或许我还会回来,毕竟……”
他微微一笑,目光落在秦肆的身上,“东漓还欠我一位夫人呢。”
“……”
正如原剧情里的那样,南笘国君没多久就病逝了,而任明然顺理成章地继位,成了新任的国君。
三个月后的两国邦交,迎接的仪仗从宫门排到了城外,正是为了迎接从南笘远道而来的队伍。
听说这一次,不仅是南笘的国主亲临,还带来了邦交的最高诚意——归还边境曾攻占的三座城池和签订百年和平共处条约。
听到这个消息,就连东漓的百姓都纷纷夹道欢迎,毕竟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什么比安居乐业更加重要了。
正殿之中,任明然一身玄色的皇袍,发丝一丝不挂地束在紫金冠中,他坐在秦肆的下首,将手中的一本册子交给了随侍的总管。
“这是南笘众位大臣共同商议后的休战条约,其中不仅包括退还三座城池之外,还有一个条件。”
他顿了顿道,“请东漓皇每年抽一个月的时间来南笘小住,除了领略南笘的大好河山,凡是对东漓有用的技艺、制造、工事都可以派匠人学习交流。如果东漓皇没有时间,孤也可以抽时间来东漓小住,如何?”
听到前半段的时候,大臣们还在不赞同地议论纷纷,可一听到能学习南笘的技艺,他们顿时点起头来。
“这个好啊,南笘擅农作,我们如果能学到他们的农具制作,每年的粮食收成就能增加了!”
“是啊,南笘人擅弓马,弓马之术若能教给我们,我们也可以教他们造船术啊。”
就在大臣们议论纷纷的时候,任明然温柔的目光一直落在秦肆的身上。
秦肆回望过去,他几乎立刻就读懂了这眼神中的话。
“我就是想多见见你。”
“……”他又何尝不是呢。
国不可一日无君,尽管秦肆和任明然谁都没有开口,可在他们心里,仍有个重要的约定。
每年的夏天,秦肆忙起政事来就格外拼命,时常废寝忘食,挑灯天明,仿佛一个通宵赶作业的学生。
因为,到了九月,他就要策马扬鞭,赶去和任明然相聚了。
每年一聚,一直持续了八年。
八年后,正值太平盛世。
萧太妃诞下的小公主初懂世事,秦肆下了禅位诏书,将天下托付给了这位年幼的公主和她的生母也就是当今的太上皇,他自己一人一骑绝尘而去,奔赴南笘。
而与此同时,任明然也将南笘的重任交给了他最小的侄子。
两位曾经名动天下的帝王就这样功成身退,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又做了什么。
又是一年初秋,一座不知名的山脚下,草木葱茏,湖光澄净。一只雪白的波斯猫趴在湖边,伸出毛茸茸的爪子拨弄着,努力去够湖中的鱼儿。
正在这时,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抓住了它的后脖颈。
“是不是又忘了上次是怎么掉下去的?”清越的嗓音带着些许慵懒,“再掉下去我可不救你了。”
他的身后有低低的笑声传来,“它只是只猫,跟它计较什么?”
一件大氅轻轻落在他的肩上,身后的男子顺势环住了他的腰身,低头埋进了他的颈窝。
“下一站想去哪里,想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