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文曜扶起云忱叫了两声,看见他艰难地眨动眼睛想要回应自己,最后还是陷入昏睡之中。
宁文曜不敢再耽误半点,让刘叔去开车,抱起云忱朝医院赶去。
去医院的路上,云忱的身子越来越烫,随着车的颠簸不安地轻哼。
宁文曜心疼坏了,但至此也只当是一场换季带来的重感冒,低下头来柔声问道:“云忱,你说什么?”
云忱:“疼……”
云忱从未主动露出过这样脆弱的情绪,跟宁文曜在一块更是没喊过一声疼。
宁文曜心瞬间乱了,努力保持镇定,揉摁他的太阳穴:“很快就到医院了,我先给你揉揉,放松,云忱。”
云忱说的其实是腿疼。
他的小腿胀痛,骨头像是被什么带刺的东西死死压着,疼的心脏都跟着刺痛。
之前扭到的地方也连带着一起难受起来。
疼到最后,他都分不清是哪里疼了,浑身发冷,意识游离。
薄薄的眼皮下,眼珠隐隐有要往上翻的趋势,那是晕厥的征兆。
宁文曜分不清他是因为自己揉的难受,还是因为高烧引发的身体不适,声音都开始发抖了:“揉一揉有没有好一点?”
“云忱。”
“哥,你别吓我……”
他喊完这声哥,怀里的人睫毛轻颤,眼皮掀开一点。
宁文曜连忙把他往上托托,让他看清自己是谁:“云忱,先别睡,我们快到医院了。”
这样的疼痛很难承受,昏过去实在是种恩赐。
况且云忱有死遁套餐的保护,原本不该醒来的。
但或许是宁文曜无措的那一声哥,牵动了李云忱心底深处的情绪。
他从团团柔软的云朵中醒来,毅然回到了这铺满针尖儿的地狱。
系统112知道云忱怕疼,在他脑海中道:“我可以敲晕你……”
[云忱:不用,这点疼不算什么。]
他不是怕疼。
只是觉得有些疼没有必要。
云忱一直觉得,这种情绪的共感很奇妙,那是这个世界里的李云忱和宁文曜。
两个孩子互相依赖,彼此信任,一起度过了普普通通却又发着光的十年时间。
李云忱死的太突然。
云忱觉得,李云忱应该是不怕死的。
或许他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来得及和他的小邻居道一声别……
云忱放空自己,抬起手,亲昵但不暧昧地碰了碰宁文曜的脸颊:“谢谢你,小曜。”
谢谢你陪我十年,陪我度过最艰难、最迷茫的日子。
比起那些惨烈到窒息的痛,更多人的苦难是这虚无而又漫长的一生。
可你的每一声哥,每一个依赖的眼神,都为我铸造出象征着勇气的盾和矛。
因为你在,我从不胆怯。
因为你在,我成为了真正的大人,披荆斩棘,无所不能。
宁文曜也恍惚了一下,叫他名字的话到了嘴边,却是不由自主地变了:“也谢谢你,哥。”
[云忱:嗯,这个世界的小曜应该听见了。]
[系统112:呜呜呜呜呜呜,他听见了,他必须听见,小曜,你哥爱你!]
[云忱:……]得,还是这死出。
-
宁文曜把云忱送进急诊,站在外头试图平静,苍白的脸却如何也恢复不了血色。
因为是高烧昏迷,急诊的医生第一时间给他检查肺部来确定是否肺炎,拿到片子时,却是集体安静了一瞬。
帘子撩开又放下,护士神色严肃地打着电话,各个科室的医生涌向了急诊区。
又是一番检查,几个科室的医生围在病床前,直接就着片子讨论了起来。
终于,宣判还是落下,医生对宁文曜说:“我们在病人的肺部两侧发现了骨癌的转移灶,最终结果还没出来,但这种情况只有可能是中晚期,是否具备手术条件还要做进一步检查。”
医生看着少年愈发苍白的脸,无奈伸手扶了他一把,小声道:“如果有能力的话,最好转院治疗。”
医生说完要走,忽地被宁文曜伸手一拉。
宁文曜立刻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松开手,声音颤抖地道歉:“可为什么,他那么年轻,为什么……为什么直接就中晚期……”
医生见多了麻木的家属,也见多了大哭大闹的家属,但像少年这样难过却又极力克制的人最惹人心疼。
他没计较什么,耐心解释:“骨癌是不挑年龄的。其实我也好奇,他是体力工作者吗?”
宁文曜:“是。”
医生似乎是得出了结论,叹气道:“许多体力工作者一查就是中晚期。骨癌的疼是种静态疼,磨人的狠,一般人会当成风湿病,很早就来医院检查了,干体力活的常常会忽略掉,总是拖的很严重了才来。”
“你先去办住院,如果有能力转院的话和护士说,会帮你协调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