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忱只能记住医生的吩咐，去书柜抽了本漫画书过来，坐在床边等他挂完药。
不知道医生下了什么猛药，水挂完之后，宁文曜体温掉到了三十五度，冒着虚汗要把身子蜷缩起来，一动就压着肋骨，疼的直哼。
云忱给他拿毯子来盖着也没用，最后只能把他抱怀里来，拍着后背哄他。
然后成功把自己哄睡了。
宁文曜感受着他拍自己的手慢慢变缓，直到彻底停下，无声地睁开了眼。
他看了许久，身子向前，挤着肋骨也没见皱一下眉，亲了亲云忱的嘴唇：“晚安。”
亲完，宁文曜动作轻柔地从他怀里出来，到阁楼去打开了电脑。
幽光里的宁文曜面无表情，敲着一串又一串的符号。
最后一行完成后，少年唇角浮起一点浅笑：“没想到留着你还有点用。”
“永别了，宁良江。”
-
第二天清早，云忱醒过来。
记忆快速回笼，云忱低头，摸摸怀里少年的额头。
体温已经正常了。
云忱轻手轻脚地起来，不成想宁文曜还是被他弄醒了，缓缓睁开了眼。
云忱故作镇定，似乎并没有抱他一晚上，指指床头的药：“大夫说敷着用，先别用手去揉，不然更严重。”
宁文曜也不知道听没听见，直直地看他：“哥，你要走了？”
云忱：“我倒是想。”
宁文曜沉默了一会儿，垂下头，失落又难过的样子像是找不到巢的小雏鸟。
宁文曜：“好，我让刘叔开车送你。”
云忱怔了下，忍着想抱住他安慰的冲动，抿抿唇无情道：“嗯，你自己保重。”
宁文曜：“不过我还想说一件事。”
云忱：“嗯？”
宁文曜：“你说让我出去看看，多见点人，我做不到。”
云忱都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了，闻言故作深沉地叹了一声：“那都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事，你不用……”
宁文曜：“我在最无助最害怕的时候遇见的你，我被你照顾，受你保护，每天都期盼着早点长大，回报你，像个男人一样保护你。”
宁文曜：“是我执念太深，长歪了心思，伤害了你，对不起。”
宁文曜：“现在你要走了，也许我们再也不会见。所以我还是想告诉你……云忱，我不是同性恋，我只是喜欢你。”
【叮，宁文曜攻略值+1，当前攻略值96】
云忱有点耳鸣，不知道该说什么，身后的手掌攥紧又松开，只说了一句：“再见。”便转身离开。
宁文曜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才慢慢倒在床上。
他的手落在身侧，仔细感受着云忱的余温，直到床铺重新变得冰凉，才轻轻重复着云忱的话：“再见。”
嗯。
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
云忱拿回了自己的手机，被佣人开车送到了小区门口。
打开破房子的门，云忱瘫在沙发上，对系统112抱怨：“啊，我的崽，我的牛排，我的地毯，我的大别墅，我……我的膝盖好痛！”
[系统112：不应该心痛吗？]
[云忱：膝盖膝盖膝盖，你给我兑的药用了吗？]
[系统112：用了呀。糟了，你身体越来越差了，看来李云忱也离不开宁文曜啊。]
李云忱来渌溪的时候十六岁，人生地不熟，还因为拿不出身份证来被工头压榨。
他陪宁文曜长大，宁文曜也陪他度过最艰难，也是最迷茫的一段时光。
宁文曜的那句‘也许再也不会见’，如一把刀子，直直地插入云忱的心脏。
云忱跟系统确认了一下家里摄像头的位置，就昏昏沉沉地去洗了个澡，倒床上眼一闭，钻进系统空间了。
最高端的演技。
往往只需要什么都不做，全靠对方自己脑补。
宁文曜盯了他一整天，心焦的饭都吃不下。
本以为李世奇回家了就会发现他，结果李世奇回去就睡，都没发现云忱回来了。
宁文曜忍不住给李世奇打了电话，问他云忱到家了没有。
云忱正嗑瓜子呢，被李世奇摇醒：“哥，你不是去京城了吗，怎么回来了！”
云忱睡眼惺忪地反应了一下，挥手道：“不去了，先在这儿干吧。”
他现在一分都没有了。
总得先攒攒钱。
云忱睡了太久，干脆就起来了。
他茫然坐了一会儿，去厨房做了顿饭，摆在李世奇面前。
李世奇看着四菜一汤愣住了：“哥，我做什么错事了吗？”
云忱：“嗯？”
李世奇从没有过这待遇，瑟瑟发抖：“还是你在京城欠债了，要拉着我一起死。你千万别想不开，说你欠了多少，我们一起想办法……”
云忱：“闭嘴，吃饭。”
没了宁文曜，云忱开始在李世奇身上找曾经的感觉。
李世奇本来就愿意黏着云忱，奈何云忱嫌他话多又烦人总撵他，这一来你情我愿了，攻略值唰唰的涨。
云忱上午去洗车，下午晚上去工地，干了一周攒了点钱。
他一直想给宁文曜买笔记本电脑。
现在知道是自己不自量力了，于是拍拍李世奇的大脑袋瓜，给他买了个游戏机。
两人都很新奇，摆弄半天，才发现是要连在电视上用的。
而他家的破电视早坏了。
李世奇：“还得买个电视。”
云忱：“没钱了，洗洗睡吧。”
李世奇这才知道，云忱是掏光家底给他买的这个游戏机，不禁泪目：“哥，你好爱我。”
[云忱：咔滋咔滋，弟弟们真好骗。]
[系统112：……]谁碰上你能不迷糊。
[系统112：还有四点攻略值，主动出击还是诱敌深入！]
[云忱：诱敌吧，拿李世奇攻略值兑死遁套餐，省的总要买药了。]
买一个骨癌的死遁套餐，疼痛和酸乏都会十分人性化地减轻。
套餐能让宿主很好地感受到病情的存在与变化，但又不会难受。
[系统112：现在使用？]
[云忱：嗯。]
系统112认真听了云忱的要求，财大气粗地购买了定制版套餐，并选择了立即使用。
云忱本以为下次和崽子见面就要在医院了。
没成想当天晚上正做饭呢，忽地听到一阵警笛响起，楼道很快传来繁杂又凌乱的脚步声。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
李世奇拎着一条烟和几包薯片回来，震惊道：“我靠，哥，外头都是警察，我听楼下的人说，对门死人了，死在外地了。”
云忱心咯噔一声，拎着锅铲的手一歪，几滴热油溅到了手臂上：“什么……”
李世奇愣了下，连忙摇头，过来帮他关火：“哥，不是，不是小曜，是那个男的，小曜他爸！”
云忱这才缓过来点，被李世奇扶到沙发上坐下。
[云忱：宁文曜干的？]
[系统112：对，但宁良江是意外身亡。]
原因是他公司财政出了问题，所有证据都指向他挪用公款，再加上常年的精神折磨，一个人在外地喝酒，摔酒店浴缸里淹死了。
警察过来是来调查他挪用公款的事，好确认他是不是畏罪自杀。
结果还真找到了那笔没花完的公款，证据确凿，定罪了。
云忱知道宁文曜的父亲对他不好，但并不知道那些丧尽天良的细节。
在他的认知里，那毕竟是宁文曜的亲生父亲。
宁文曜的母亲去世早。
现在父亲又跟着去世，做儿子的怎么可能不难过。
偏偏云忱又在这个节骨眼上跟他吵架走了，丢他一个人在那儿……
[云忱：我说崽儿怎么舍得放我走，原来在这儿等着呢，事情变得有意思起来了呀。]
[系统112：先帮你暂停一下套餐吗？]
[云忱：嗯，小系统越来越上道了！哎呀，这孩子看着是个乖乖仔，做事可真疯呐。]
[系统112：……]虽然但是，你为什么这么骄傲啊。
骄傲中还带着几分赞许。
瑟瑟发抖.jpg
云忱微红着眼愣了好久，忽地身子一绷，站起来往外走。
李世奇：“哥你去哪儿。”
云忱心底的不安达到极致，拿上钱包快步离开，丢下一句：“去看看小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