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忱怔愣许久,忽地晃了下。
他还没来得及抬手摁住心口,一口血喷了出来,颓然倒在地上:“师父……为何要、这样狠心……”
逐月剑灵光闪动,想将云忱扶起。
贺时尘已是先它一步,将云忱托抱起来,让他躺在自己怀里。
贺时尘:“我来晚了,别怕……”
云忱抬起手,攥住贺时尘的僧袖,眼神涣散地落下泪来:“我不也、一样……一样狠心……时尘,对不起,你忘了我……忘了我。”
这断断续续的声音细弱极了,贺时尘心脏收紧,疼的无法呼吸:“云忱,我会救你,我能救你。”
云忱没听到似的,苦笑一下,想起自己千年来的孤寂,眼泪止不住地落下:“不……你忘不掉的,你怎么可能忘掉……”
云忱清楚的知道,自己要死了。
若是他不曾看见师父死在自己面前,或许会用尽各种手段,或是逼迫,或是哄骗,让和尚继续活下去。
可是如今,他怎么忍心……
云忱将他僧袖攥的更紧,用尽最后的力气,道:“和尚,你动了情,佛骨早就,早就没了效用……但我仍要你,用心血来救我,你可愿意?”
贺时尘已然没了佛骨。
用心血救他,不如说是殉他。
云忱紧攥着他,指尖渗出血来:“愿意,还是不愿意……”
贺时尘嘴唇动了动,血气涌上,竟是答不出一个字来。
可贺时尘不答话,云忱就撑着最后一口气。
最后,他痛苦到颤抖起来,手指痉挛着快要握不住僧人的袖子。
贺时尘心脏疼到了极致,紧攥住他的手,字字泣血:“我愿意。云忱,为你,我什么都愿意。”
得到答案后,怀里的人轻笑了下,如释重负地闭上眼,再没了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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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江和慕飞懿过来,带走了凌云忱的尸体。
贺时尘回了趟问悯寺,与师父告别。
太曦大师站在佛殿里,道:“为何不进来?”
贺时尘:“有罪。”
佛骨是佛门圣物,在他身上消失,自然有罪。
太曦大师叹气:“我当初问你,是否决心修佛,你怎么回答的。”
贺时尘:“是。”
太曦大师:“你既已决心修佛,动摇便不是动摇,而是通途。”
贺时尘抬头,怔然看着师父。
太曦大师:“佛骨本就是为魔剑所生,你明明甘心渡他,却纠结于那颗心向佛还是向他,凭空生出种种执念……观尘,你试一试,看你还能不能进佛殿里来。”
贺时尘闻言靠近佛殿,却是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拦住。
贺时尘:“师父……”
太曦大师了然,合掌道:“这里不是你的佛殿,去你该去的地方吧。”
贺时尘回到魔域,立在云忱为他修建的佛殿前。
这是云忱送他的回礼。
贺时尘恍惚地立了许久,抬脚跨入门槛。
这一次,贺时尘没受到任何的阻拦。
大雄宝殿里的佛像垂眸看他,不似问悯寺里佛陀的淡漠,眼底是一派悲悯怜惜。
我心向他,便是向佛。
贺时尘了然,浅浅笑了,眼泪落下时,头顶的佛像也落下泪来。
他跪拜在佛像脚下,拿起匕首,毫不犹豫地刺入心脏。
没了佛骨的僧人倒在血泊之中,气息很快停止,再也不会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