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亭风敲门的时候，云忱正仰躺在床上看动画片呢。
他特意看了一夜，还喝了点酒，抽了两根烟，烟盒和酒瓶随意地扔在床头。
现在，他整个人看起来颓败极了，眼皮是肿的，眼尾是红的，头发凌乱的像是筑到一半没草了的鸟窝。
敲门的人没什么耐心，沉闷的声音仿佛直接敲击着云忱透支过度的心脏，咚咚咚的，把他从浅睡眠中吵醒。
两本书一起写的确有些伤神，他还私下接了几个杂志的约稿，云忱抓抓头发，下去开门。
本以为是父亲忘了什么东西，拉开门后，才发现是裴亭风。
云忱怔了一下，裴亭风已经走进来了。
裴亭风进来后才发觉这里的凌乱，紧紧蹙眉，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你，去洗澡。”
云忱揉了把脸让自己清醒点：“你来做什么？”
裴亭风原本想坐在沙发上的。
但一身狼藉的云忱率先坐了进去，他只好站在一旁，道：“云忱，我们谈谈。”
云忱哦了一声，“谈吧。”然后拽过来电脑继续码字，仿佛他就这么写了一整晚一般。
裴亭风：“我答应结婚，是因为我从没给裴家做过什么。”
裴亭风：“蒋晨月她是有男友的，我们只是走个形式，谁也不会干涉谁的生活……听明白了吗？跟我回去吧。”
云忱突然笑了一声：“你跟我结婚，我就回去。”
裴亭风似乎是没想到云忱会这样，眉心复又蹙起：“邵云忱，别不识抬举。”
云忱自然也没想着裴亭风能说出什么好话来，便以此做逐客的理由：“不同意就算了。裴先生请回吧，我们已经分手了。”
裴亭风从没被这样对待过，尤其是云忱。
云忱向来对他百依百顺的，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裴亭风眼底盛满了阴郁，冷冷道：“邵云忱，你忘了你当初是怎么求我和你在一起的？”
云忱最怕的就是裴亭风提之前的事，他狠下心不看裴亭风，低低道：“再不走我要报警……”
“邵云忱！”
裴亭风抬高声音，一把扯住了云忱的手腕：“你要闹到什么时候，跟我回去。”
“放开！”
云忱挣扎间，笔记本电脑就要掉在地上。
他多开一本书，还找杂志社约稿就是为了多赚点钱，电脑摔坏了的话，可是一笔不小的损失。
云忱连忙去接。
电脑是保住了，但他人却因为一夜没睡身体虚弱，重心不稳摔在地上，眼前因为低血糖狠狠黑了一下，冒出一簇金星。
他甩甩脑袋，想要把电脑放回沙发上去。
可胳膊抬起一点就又坠下去，反反复复地像是无力的抽搐。
裴亭风顾不上他脏了，把电脑从他手里抽出来放在一边，人抱到沙发上摆了个侧卧的姿势，翻了下他的眼皮。
云忱还没缓过来，眼仁稍稍朝上翻着一点，小腿因为低血糖无法控制而不安地踢蹬着。
裴亭风半跪下来，轻拍他的脸唤回一点意识：“醒醒，云忱，家里有没有糖？”
云忱艰难地抬起眼皮：“有，卧室……”
裴亭风起身，进了云忱的房间。
床铺上乱七八糟，手稿铺了一地，床头凌乱地放着酒瓶和烟盒，还有个被暴力撕扯过的购物袋。
裴亭风眉心蹙的紧紧的，一百个不情愿，但还是在购物袋里拨了拨，找到半袋打开过的巧克力。
他拿了两个，回到云忱跟前，拆了一块放在他嘴里，轻轻抚着他的后背：“死不了。含着就行，别咬，放松。”
低血糖的人对身体的控制力很低，这时候咬破巧克力虽然能加快血糖的上升，但也有可能会咬到舌头。
大概是当惯了医生，裴亭风的话又沉又稳，很容易让人信服，让人照着他的指令做。
意识慢慢回笼，云忱恍然间以为自己回到了年少的时候。
还是少年的裴亭风第一次出手给自己解围，半跪在他身边看他身上的伤，嘴里也是这样说着：“放松，你死不了。”
云忱那会儿喜欢他喜欢的做梦都是他。
裴亭风一过来，他心脏就像打鼓一样，胡乱跳了起来。
裴亭风觉得不对劲，伸手按了他的颈脉。
指腹一接触脖颈，那颗心跳的就更快了，快到裴亭风以为他心脏早搏，皱眉将他抱起来，送去了医院。
那份悸动隔了这么多年，却是一点都没减少。
云忱闭上眼，无法平复心跳，只能忍着不让自己掉下眼泪。
裴亭风早就忘了那么久前的事，看他不对劲，就下意识地伸手摁了他的脖颈。
和当年的动作一模一样。
指尖在上头停留了一会儿，裴亭风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再次伸手，就要抱云忱去医院。
云忱推开了他：“不用的，我没事。”
裴亭风：“你心脏跳的不对劲，我怀疑……”
云忱疲惫地笑了一下，手臂抬起来搭在额头上：“早搏？裴亭风，你离我远一点，它就不会跳的那么乱了。”
你离我远一点。
它就不会跳的那么乱了。
这大概算是一句情话。可从云忱嘴里说出来时，却又充满了浓重的失落与无奈。
他承认自己深深爱着。
但似乎是已经积攒了太多的失望，他累了，要放弃了……
裴亭风看着他，心脏紧了一下，危机感这才真正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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