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亭风过来的时候,云忱已经在医院躺了四天了。
手腕上的纱布被取下,线还没拆,血肉和黑色的缝合线扭曲在白皙的手腕上,看着触目惊心。
[系统112:报告报告,裴亭风来了!]
[云忱:嗯。]
云忱没动,保持着熟睡的样子,直到手腕被一只凉冰冰的手托起。
裴亭风左右看了看,将他的手放回去,声音淡漠道:“划的不深,你在闹脾气。”
裴亭风刚听到云忱自杀的消息时,心脏的确悬了起来。
他准备过去看看,但很快听说是林阳,也就是云忱的那个编辑打的电话,报了警。
两个人大概是早就商量好的。于是,裴亭风悬着的心便了然地放了回去。
他处理完了两台手术,才过来这里。
这么一看,果然割的不深。
他并不是想死,只是想用这种方式来向自己抗议什么。
所以,抗议什么呢?
裴亭风在床边坐下。除开工作,他没什么耐心来处理人际关系,但还是对云忱说:“我们谈谈。”
云忱眼睫颤动,可就是不愿意睁开眼睛。
云忱没死成,但也彻彻底底的心灰意冷了,下定了决心要离开他。
之所以不看他,是因为云忱知道自己有多爱他。
就算离开,一时半会也不可能放下,所以他不想再受他的蛊惑,不听,不看,是他能做到的最后的抵抗。
但这一切看在裴亭风眼里,就更加证明了他是在闹脾气。
他的小金丝雀在闹脾气。
十年了,就闹了这一次脾气,裴亭风倒是愿意给他一点谅解。
裴亭风难得地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在脑海中检索了一下,微微蹙眉:“因为,我要结婚的事?”
云忱睁开了眼睛。
裴亭风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却淡漠地扯了下唇角:“还以为你拎得清孰轻孰重。”
这句话轻飘飘的,却如同尖锐的刀子戳进云忱的心脏!
一时间,他不知道是心更疼,还是手腕的伤更痛……
云忱清醒过来,颤抖着开了口:“亭风,我们、我们分手吧。”
裴亭风:“嗯?”
他内心毫无波动,并不认为云忱能将这句话再说一遍。
这十年来,云忱有多爱自己,身边所有人都有目共睹。
为了留在他身边,云忱对他十分传统的父亲出了柜,结果是和父亲闹掰,自己搬去了一个小公寓住。
那时候裴亭风还在念书,没顾上云忱。
云忱被他倔强的父亲切断了所有的经济来源,等裴亭风找到他的时候,已经缩成小小一团,饿晕在公寓里了。
裴亭风问他,为什么不给自己打电话。
云忱说,快考试了,怕打扰他。
这样一个人,主动对自己提出分手,裴亭风是不信他能说第二遍的。
可床上的青年抬起右手,搭在眼睛上微微颤抖着,竟是真的又开了口:“裴亭风,我们分手吧。”
裴亭风看着他,眉间浮起几分不易察觉的阴郁,这是他被惹怒的表现。
不是因为他舍不得分手。而是和云忱分手,会打乱他的生活。
他已经习惯了有人照顾,虽然可以再找一个,但磨合起来,总是需要一点时间。
云忱其实也知道,裴亭风之所以把自己留在身边十年,并不是爱他,只是懒得换一个而已。
裴亭风:“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云忱:“知道,分手……”
【叮,裴亭风黑化值+30,当前黑化值30】
他站起身,声音淡淡道:“今天到此为止,等你清醒了再来找我。”
说完,转身离开了病房。
听着脚步声渐远,云忱的眼泪顺着小臂流了下来。
年少的怦然心动,再加上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他早就把那个人刻在了自己的血肉里。
说出那句话,就仿佛从心脏处硬生生地剜下一块肉来,浑身的血液都凉了下去,冻的瑟瑟发抖!
他刚才可真是贱呐……
即使是下定决心要离开,却还是在听到裴亭风说我们谈谈的时候,心脏无比欣喜地跳动起来。
那份卑微的期待滚烫地流动着,几乎想要忘记一切重新扑向他!
可下一秒,他冰冷的话又将他刺的遍体生寒……
云忱其实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自杀。
可那天晚上,他心痛的无法呼吸,喝了两口酒后,竟然恍惚地走进了浴缸,毫不犹豫地割破了自己手腕。
血液流出时的惶然无助,和那份无法言说的剧痛还历历在目。
如今,手腕上残留的痛还在不断地提醒着他。
牢牢地记住这份痛吧。
如果不想把性命丢掉……
那就离开他。
眼泪继续往下流着,云忱喉咙里发出不可抑制的,破碎的呜咽声。
[系统112:涨了涨了!护士们的攻略值,还有你的主刀医生也涨了,你的编辑林阳很快就要来看你了。]
[云忱:我一会儿把头蒙起来……]
[系统112:我给你录一段继续播!]
[系统112、云忱:耶,进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