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午的时间,周泾之可谓是受益匪浅。
他不是周楫之。
他没打过仗,没平过叛,从小在礼制中长大,时时刻刻恪守着尊师重教的准则。
周泾之听完,起身要道谢,抬头却是一愣:“老师,您哭了……”
周泾之的虚心和礼待让云忱的眼眶渐渐红了,眼泪也掉了下来。
陈垚顽劣,是云忱少年时最大的心结。
如今,这心结阴差阳错地解开,云忱心头又是喜悦又是酸涩,眼泪就怎么也止不住。
云忱抹掉眼泪,声音微颤:“殿下好学,是百姓的福气。”
周楫之都快睡着了,听见声音支起身子,抬眼就看见云忱满眼是泪。
他心头一紧,连忙把人肩膀扳过来查看:“怎么了,怎么哭了?”
周楫之一边给人擦眼泪一边就急了:“周泾之,你敢顶撞老师!”
周泾之也赶忙放下笔去拿帕子,递给哥哥,委屈地摇头:“我没有。”
周楫之:“都问完了?”
周泾之点点头:“老师讲了太多,臣弟愚笨,怕是要花些时间参悟。”
周楫之抄起云忱膝弯,把哭到轻颤的人打横抱起来:“那还不赶紧回去参!”
“王速喜,摆驾,送晋王回宫。”
把人撵走,周楫之把还在掉眼泪的云忱抱去床上。
云忱垂着头掉泪,周楫之就歪着身子,从下往上看他,想要逗他开心:“谁家的小猫,脸都哭花了。”
“别哭了,怎么还哭?”
“我知道了,那小子欺负你了是不是,我去揍他!”
皇帝要揍晋王殿下!
一旁的宫人全都噤声低头,不敢听,也不敢看。
云忱止了哭声,却还在小声啜泣,周楫之觉得不对,伸手摸摸他的额头。
触手微烫,周楫之顿时凛了眉眼。
又把人给累病了。
云忱是累病了。顺便还有一桩心事了了,心中松懈,烧的就越来越厉害。
太医院煎药的功夫,人就已经恍惚地倒在周楫之怀里,难受地眉心紧蹙。
周楫之心疼地拍他后背:“没事没事,药马上就好,喝了药睡一觉,就不难受了。”
“等你睡醒了,孤……我带你去看新凿的运河。”
“等江南安稳了,我就带你回家去看,给你修一座行宫,修浩浩荡荡的园林!你们那儿的乌篷船很漂亮,到时候我给你摇桨,给你当船夫好不好?”
“天下太平了,皇帝给泾之做,孤不娶皇后,只要你……”
王速喜端了药和点心过来,周楫之端着碗吹凉些,十分熟练地亲自喂。
云忱喝完,嚼了块绿豆糕,揪着他的衣裳看他。
周楫之指腹擦了他唇角碎屑,看着他依赖的眼神,心道。
又当他是兄长了。
大概是小时候经常被兄长这样扶着喂药?
周楫之心里一软,干脆先开了口:“小淮睡一觉,睡一觉就不难受了,兄长守着你。”
云忱原本快要闭上的眼睛睁开,看向周楫之。
刚哭过的眼睛又泛起红,眼眸湿漉漉的,泪水蓄在了眼眶里。
周楫之看的心都要碎了,有些无措:“别哭了,小淮乖,看着兄长。”
结果怀里的人眼睛一眨,眼泪直接掉了下来。他本就生着病,嘶哑的哭腔更令人心颤:“兄长,不疼我了。”
周楫之连忙给他擦了泪,道:“怎么会!兄长最疼小淮了。”
他试着叫一些寻常人家的亲昵称呼:“淮淮,淮儿,哥哥的乖宝贝……”
可云忱却彻底哭了起来。
他用手捂住脸,心脏酸涩,终于难过地低泣起来:“兄长忘了忱忱的名字,兄长不要忱忱了……”
周楫之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不是宣淮吗?
难道是表字。
可这一看就是年幼时的互相依赖,又哪来的表字?
周楫之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脑袋里喧嚣着,挣扎着要浮出水面。
不。
不会的。
不会是他想的那样。
周楫之指尖轻颤,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托稳云忱的后背。
他想把人抱紧,闭眼和他一起睡在床上,彻底忘记这件事。
可他不能……
周楫之露出一个牵强的笑,摸摸云忱头发,声音几乎掩饰不住颤抖:“那你就,你就没记错兄长的名字吗?”
云忱听了,嘴唇不悦地绷了下:“我怎么会记错,云榷哥哥,你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云榷哥哥……哥哥,你哭了?”
周楫之一双凤眸红的彻底,眼泪在不自觉间,已一滴一滴掉在了云忱的身上。
云忱伸出手,擦他的泪:“兄长,忱忱也叫错了吗?”
这句话狠狠刺痛了周楫之的心。
云榷。
他的兄长是姚云榷。
怀里的人,就是那个风光无限的少年帝师。
【叮,周楫之黑化值-10,当前黑化值10】
【叮,周楫之攻略值+5,当前攻略值90】
十几年前,一只玉般的小手把他扶起来,稚软的童声虽然沉稳,但也难掩同情,说会送他离开这里,回到北成去。
周楫之被打的浑身是伤,抬眼看他时,被血泪遮了视线。
十几年后,他把人错认成陈垚,愤怒地走下龙椅,一脚踩碎了他的膝盖。
这还不够。
他竟是把陈垚对他的欺辱,在他身上,全部重演了一遍……
云忱假装受伤,假装自己是宣淮,无论如何也不承认身份,就是不愿意为北成献策。
可他却给他喝下那样的药,逼他教导周泾之。
他把所有肮脏的手段,全都用在了他的小恩人,他敬重仰慕,却又求之不得的帝师身上。
等你清醒了,想起我对你做的一切,会觉得恶心吧……
周楫之伸手摁住胸口,那份尖锐的凄楚如刀般硬在心头,疼的呼吸都钝了,一片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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