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老天的眷顾，云忱没在那个充斥着杀戮与绝望的地下车库停留太久。
他的视角很快又回到了那条乡间小路上。
梦里的小男孩儿坐在路边吹着被磨红的脚丫，小奶音含含糊糊地唱着妈妈哄他时的歌谣：“摸摸头摸摸头，宝宝吓不着……”
云忱身体慢慢放松下来，轻轻地跟着唱，发出来的却是细弱的哼声。
一只大手落在他额前，停留一会儿后，便向后抚摸他的头发。
云忱听见，脚步声离开又很快返回，一支沾了水的棉签在自己嘴唇上轻轻蹭着。
这些天来，鹿怀序的共情能力并没有提升多少。
但面对云忱时，他共情的甚至有些过分。
鹿怀序把云忱的梦话当做难受的呻吟了，心疼的声音都在发抖，手指在云忱颊边轻轻挨了下，想碰又怕碰疼了他最喜欢的娃娃：“渴了吧，还是饿了？”
“你现在还不能吃东西，难受了就像刚刚这样跟我说，好吗？”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
云忱听着少年的声音，心想，他要验证一点东西。
云忱皱眉，做出一个痛苦的表情，然后抬起手来想压一下自己的胃部。
但他对于自己多虚弱根本没有概念，手没有抬起来的力气，小幅度地上下几次后，就像是无力的抽搐。
鹿怀序：“怎么了……”
鹿怀序刚从他痛苦的表情上移开目光，突然看到他的手臂在抽搐。
这一瞬间，鹿怀序仿佛看到了一片血泊。
云忱倒在里面，嘴里不断淌出混着脏器的血，手就是这样在抽搐……
再配合上他做出的痛苦的样子，鹿怀序只觉得心脏被利器一刀捅穿了，喉咙里都是血气，失声喊道：“云忱！”
云忱本意是要测试一下鹿怀序的共情能力。
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了一跳。
鹿怀序一把抓住云忱的手，挣扎的内心让他的力气时大时小，整个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徐云忱，你怎么了！”
这里没有护士铃，鹿怀序急的跑出去叫人。
不一会儿，他就把医生都喊来了，和医生描述云忱刚刚的症状时，好几次没掩饰住哭腔。
鹿怀序：“怎么会没事，他一定是在疼！”
鹿怀序有些失控地拽着医生：“他不疼为什么这样，他嘴里也有血，全是血，是不是胃里又出血了……”
李主任检查了下云忱的口腔，终于确认鹿怀序是在瞎说了。
云忱也自责地睁开眼，低声叫了鹿怀序的名字：“怀序，过来，我没事的。”
听见云忱叫自己名字，鹿怀序小狗似的跑过去，把主人嗅了一个遍，趴到床边呜呜地哭了起来。
云忱想。
我又吓到他了。
他会心疼自己，会通过自己的动作想象出自己很痛，也就是拥有共情的能力。
而且是很好的共情能力。
这样一个孩子，怎么可能是穷凶恶极的连环杀人犯？
一定是自己的梦境出错了。
一定是自己太累了，而且多多少少受了魏晟的影响。
云忱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他想摸摸鹿怀序的头发，动了动手指，发现还是没什么力气。
他干脆放弃了抬手，眉眼稍稍弯了一下，眸光清亮。
下一刻，云忱看着鹿怀序，含糊地说了一句什么。
鹿怀序没听清，连忙把耳朵凑到他嘴边去：“你说什么……”
话没说完，他的耳廓就被人温热的唇瓣含住了。
舌尖儿轻轻勾了一圈，低哑的声音缓缓道：“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