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恪呈大概一周过来一次,似乎并不打算因为云忱醒来而改变自己的规律。
这所极尽豪华的疗养院就只有云忱一个病人。
谢恪呈走后,他就被护工从轮椅和床上之间抱来抱去。
虽然只躺了四个月,但他的肌肉还是有不同程度的萎缩,脖子也没有什么力气,故而前几天的时候,必须要固定器架着才行。
他得通过一些恢复训练,包括翻身、坐起、行走、抓握等等,来慢慢找回对身体的控制能力。
云忱知道,这些都是谢恪呈的人。
这段时间,他必须继续演戏迷惑谢恪呈,抓紧时间养好身体。
等谢恪呈放下警惕后,他就找机会跑出去,找舅舅求救!
于是,云忱在努力复健的同时,偶尔会故意问一下护工:“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护工不敢乱说,含含糊糊地敷衍他:“你是从别的医院转来这里的,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
云忱哦了一声,又心疼地问道:“谢恪呈当时吓坏了吗?”
护工听到大老板的名字,更是不敢乱说:“你病刚好气血不足,要少说一点话。”
云忱点头道谢,继续做他的肌肉收缩练习。
然而,最可怕的还是第三天,推拿师入场的时候。
云忱的腿被抹上药油,要把几个月来运行不畅的血液强行推开。
这个过程又酸又胀,医生还不让他挣扎,惹得娇生惯养的小少爷龇牙咧嘴,生理性泪水一个劲儿地往下掉。
最后,是医生看他抖的太可怜,按到一半停了下来。
[云忱:我应该听你的,半身不遂的感觉真难受啊呜呜呜。]
[系统112:别哭……要不你这样想,你省下的信仰值,可以换多少块巧克力榛仁蛋糕啊。]
[云忱:对哦。]
[云忱:所以今天晚上可以给我兑嘛,义父?]
[系统112:……]你又来套路我这个山村纯情小系统!
哼!
第六天晚上。
云忱在复健的时候再次装晕,被提前抱回了病房休息。
营养丰富的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云忱哼唧两声假装苏醒过来,拿起餐筷就准备大吃一顿,来弥补最近受伤的心灵!
[系统112:谢恪呈来了,马上到门口。]
[云忱:……]不是七天才来一次吗?
不是。
谁家好人赶饭点串门啊!
云忱心里骂骂咧咧,可垂下头时,几乎是瞬间就开始了他的表演。
这天晚上,云忱又经历了一番复健的折磨,还不堪重负地晕了过去。
他被送回病房后,营养丰富的晚餐已经准备好了,可他却一点胃口都没有,病恹恹地吃了点,就想叫护工来把小桌板收走。
谢恪呈的声音从门口响起了:“就吃那么一点怎么行?”
云忱怔了一下,扭头看向谢恪呈。
外头好像下雨了,谢恪呈的黑发微微潮湿。
他穿着熨帖的黑色西装,脱下外套时,衬衫里头挺拔的身材完美无可挑剔。
他下颚微微紧绷着,似乎永远是一个警惕的状态,那双漆黑的眼眸即使隐在镜片后也藏不住嗜血锋利,左侧脖颈处有一道疤痕,往下没入领口之中。
云忱知道这是怎么来的。
当年,还是少年的谢恪呈冲进工地去,因为太过慌张,被滚烫发红的铁丝从侧颈一路勾到了胸膛。
云忱只比他小三岁,因为被娇养着的缘故,他干净漂亮,跟工地上的灰尘噪音格格不入,和谢恪呈更是两个世界的人。
但云忱并没觉得自己和这些人有什么区别。
当时的云忱知道父母没钱赔,于是带上自己全部的压岁钱以及一些卖画的钱过来,想要安慰这个绝望又无助的哥哥。
可少年谢恪呈冲过来的时候,没看到自己抬起的手臂,满眼是泪地撞翻了自己……
然后,云忱就被工地的大人带走了。
云忱觉得,这道疤痕并不难看,反而有点像玫瑰花的茎。
如果没发生那样的事。
这个男人或许不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他大概会在某一处学校的社团里,意气风发地和同龄的男孩子们打球说笑,轻而易举地俘获所有女孩儿们的目光……
云忱这样想着,对谢恪呈的恐惧感降低了一些,目光逐渐露出了一丝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