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毅也不知怎的，从来没和戚雨正眼对视过的他，这次竟然不舍移开。
1，2，3！
到第3秒，戚雨实在忍不下去，率先移开了目光。甘毅也顺势收回了了目光。
戚雨着急回座位，走出两步发现走错了，又一个丝滑转身折回来。
甘毅：“你……”
“吃饭了吗？”
“啊？”戚雨意外的回道。
“我说，你吃饭了吗？还没的话，一起去吧。”甘毅看着她，虽然没笑，脸色却比平时柔和了很多。
“不不用了吧。”戚雨的脸唰的红透，坐回座位背对着甘毅道。
不出所料，戚雨拒绝了，但甘毅不得到答案又怎么肯善罢甘休？
甘毅提高嗓音道：“咳，但你早上吃了我的早饭，这个怎么算？”
戚雨更震惊了！气的立马转身，一脸疑惑的看着他，好似在说：“早上不是你说买多了自愿给我的吗？”
甘毅趁势道：“所以，你现在请我吃顿晚饭，我们就算扯平了。”
What？？？这是从甘毅嘴里说出来的话？
这合理吗？
这合理吗？
这合理吗？
戚雨甚至怀疑现在是不是甘林在跟她说话。她脑袋疯狂思考，突然想起来上一次去唐司礼家，她也拒绝了，也是甘毅威胁的她。
好家伙，原来腹黑是你自带属性啊！？
戚雨被他幼稚的威胁有无语到，盘算了一下饭卡里还剩的钱，开口道：“好，我请你还不行么。”
甘毅满意的答道：“好，谢谢~”
准备往外走时，戚雨顿了下，拿起水壶。
两人走在路上时，戚雨刻意慢了几步，在甘毅后面一点走着，手里的水壶吱呀作响，戚雨一会儿换左手一会儿换右手，试图将刺耳的声音压制下去，生怕引起某人的注意。
两人之间的距离并不近，甘毅察觉到戚雨一直在压着步伐，索性停下来等她。他半转过身对戚雨道：“水壶很沉吗？我提吧。”
这下戚雨是骑虎难下，拿他没法，“不沉不沉。”说着戚雨就箭步上前，闪现到甘毅身旁。
甘毅转身偷笑，不再看戚雨继续向前走，步伐不紧不慢。
戚雨将水壶横亘在两人中间，趁甘毅没往自己这边看瞅了一眼，总有种自己被拿捏的错觉。
甘毅带戚雨来了新开张的最贵的三层食堂，戚雨心想，完蛋了，这怕不是想讹我？呜呜呜呜，我已经能预见到后面几天啃馒头的情形了……
戚雨略丧的脸在看到眼花缭乱的窗口菜单以后更悲伤了，眼睛在各个窗口之间来回打转。
甘毅开口问道：“想吃什么？”
戚雨有些局促的回答：“就米饭菜吧。”如果是一层食堂，她还可以点上一碗牛肉面加个蛋美美的吃上一顿，可现在自己这份儿能省就省吧。
甘毅有些疑惑的看了戚雨一眼，很快又想到了什么，不禁莞尔道：“这里没有米饭菜，我对这里还算熟，我帮你点吧，你有什么忌口吗？”
“没有，额……那个，就是太辣的不行。”
“好。”说完甘毅就去窗口前挑选，按平时这个点食堂吃饭的人已经散去大半，三食堂刚开业不到一周热度未褪，所以现在排队的人依然不少。
“哎，卡没拿？”这要怎么打饭？戚雨不敢大声喊甘毅，想着把卡给他送过去，可甘毅进了人群愣是蒸发了一样找不到了。
她只好就近挑了空位坐下等他。
没过一会儿，戚雨看到甘毅端着一份砂锅米线来了，上面赫然几大块鸡肉，鸡汤色泽浓厚，锅比自己的脸都大。随后他又端来了自己的那份米线。
甘毅将碗筷汤勺都备好后，又给戚雨买了一瓶柠檬水放在她手边。
“给你点的鸡汤米线，不辣，柠檬水也不冰，吃吧。”说完甘毅不等戚雨回话就自顾自吃了起来，两人的座位是面对面的，甘毅的吃相很优雅，可速度并不慢。
戚雨疑惑地看着他，迟迟不敢动筷。
甘毅抬头道：“怎么了？你不爱吃这个？”
戚雨连忙摆手：“不是，你不是，让我请你吗？怎么……”
甘毅了然，无奈调侃道：“那你再给我钱？”
戚雨尴尬地愣在原地，突然悟了！立刻低头干饭。
戚雨猛炫着，因为若按自己平时的速度来非得是甘毅吃完了停下来等她，那场面，想想都可怕。
吃饭时两人都无话，尤其是戚雨，头都不敢抬一下，甘毅感觉到戚雨的着急，想了想，自己动作就慢了下来，开口道：“别急……咳，小心烫。”不知是不是戚雨的幻觉，她觉得甘毅说这句话时的声音，温柔极了，与平时冰冷的他完全判若两人。
原本因为尴尬而发紧的头皮和手指此刻竟放松了下来，取而代之的再次加速的心跳和身体莫名的热意。
“嗯。”
戚雨的状态渐渐放松，反而是甘毅为等戚雨强行放慢，动作怪异。
磨人的一起吃饭时间终于结束。
甘毅自然的提起水壶帮戚雨接满了水，又自然的拎在手里不还给戚雨。
两人回教室的路上，戚雨一时忘记甘毅还在旁边，自然地揉了揉肚子，满意的打了个饱嗝，甘毅忍不住嘴角微扬，转头看她，正好对上她警惕的眼神。甘毅立马转过来不再看她，配合的不说话，装傻，好像在回应：“我什么也没听到。”
甘毅有些奇怪自己，怎么最近几次见到戚雨，都觉得她像极了小白兔——皮肤白、脸容易红、吃饭时的认真样子还时不时的动下耳朵，看到自己的时候眼睛里都是警惕和不安。
可有时……她的眼睛却那样纯净和温柔，如那天的糖水一般，甜的刚刚好。
临近楼门口，甘毅突然开口道：“一会儿有空吗？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戚雨的心又开始慌了起来，原来，这才是他今天请自己吃饭的目的？
“好。”戚雨将水壶接过，先甘毅一步进了教室，甘毅没有多说什么，任她先走一步，学校里的红线甘毅也有所耳闻，戚雨这么做情有可原。
甘毅回去后拿着笔记本，到门外等她。他带着戚雨随意走着，走到一处小水塘旁边停了下来，这里没有椅子，只有两块看起来尚干净的大石头。
甘毅拿出纸巾仔细的擦干净，道：“坐这里吧。”
两个石头的距离很微妙，但好在一高一低，戚雨按甘毅的话坐在高的石头上。
甘毅也随后坐下，伸手将笔记本递给戚雨道：“你最近也不来找我问题了，笔记本也不要了？”
“……”
戚雨张了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只是默默伸手接下笔记本。
这只笔记本就像皮球一样，在他们之间来来回回，每一次交出都是善意，每一次收回都是冷意。在戚雨眼中，这早已不是学习的工具。
甘毅不再开口，戚雨也了然地安静坐着，以往隔着许多人相看，像隔了一层经年风霜的玻璃，现在两人就坐在一起，不用说话，却好像也不再纠结，难过。
老天难得默契，此刻，没有人打扰，只有风声、水声，和你未袒露的心声。
甘毅缓缓转向戚雨，开口道：“其实……今天这顿饭本就是我打算请你的，但你总是拒绝我，所以……”
“所以你就逗我？”戚雨迫不及待的接下话茬，带着小小的怒意看向甘毅，却陡然色变。因为此刻，甘毅正以一种从未出现过的正视姿态看着自己，不知是否是因为黄昏的晕染，他的眼神，竟带着几份灼热。
他毫无戒备的向她开放他全部的目光，以此来表达自己的虔诚。
戚雨想躲开眼神，可刚欲动，甘毅的瞳仁就缩小了一点，他眉毛微蹙，眼睛的灼热从表达变成了挽留。
“是你吗？”
“什么？”
“今天是你帮的我吗？”
戚雨惊讶极了，她从未跟甘毅讲过她为他做的这些，可怎么就让他知道了？戚雨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微微颤抖的手背到身后。
小声道：“嗯。”
当傍晚的烘热达到顶点，第一缕清凉的风就会来临，戚雨的位置正好在树荫下，池塘水面的绿藻缓缓逃离，露出了铺底石块的丑陋，而天空中熬住了一日炎热的那朵云，却扇住了它羞愧的尊严。
得到肯定的答案了，甘毅却说不出话，呆呆的看着她。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戚雨再遮掩反倒不大方，他不冰冷的样子真好看啊~，今天还顺利帮到了他，戚雨打心底替他开心，不禁朝甘毅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甘毅慌了，身体微微后退，看向戚雨的眼神充满疑惑——她笑了吗？这该是她第一次朝自己笑啊？
甘毅犹记初次相见时，那双惊慌的眼，与记忆里爱笑的她有几分像，却没有她的真诚与热烈。
可刚刚那个笑容，竟有种昨日重现的感觉。
看到甘毅半天不动看着自己，戚雨不禁问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哦，没有。”甘毅忙收回了眼神，低下头。
戚雨：“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学校领导听风就是雨的，我看就是见不得我们普通班的同学好，你……”
“对不起。”
“嗯？什么？”
“对不起。”这次，甘毅的声音够大，惊动了树梢的鸟儿，它们扑棱着翅膀，飞下树，飞过池塘，停在她们的边上，好似赶来听热闹。
“你又没做错什么，不必跟我道歉。”戚雨言语狐疑，可心里却突突狂跳个不停。
“那次……我不该对你说那么重的话。”
“没事……你说的也没错。”戚雨等到了道歉，反而害羞的低下了头。
甘毅像没听到戚雨回复似的，继续道：“我想了下，如果因为拒绝你就要失去你，我，我好像更不开心，所以，就先从朋友做起，好吗？”
一口气将话都说完，甘毅才敢抬头看戚雨。
听到“朋友”二字，戚雨心里欣喜，却又恼他还以为情书是自己送的，到现在还不知道那是梁静舒托她帮忙送的。
那时是被误会没来得及解释，现在……好像也不必解释。
“好。”
甘毅轻笑了声，神色不再紧张，道：“以后再见着我可不许绕道走了？”
“知道了~（哼！）”
北方的风烈，白昼却绵长；日头烈，人却情长。两人在短暂的黄昏里感受晚风，在最后一缕赤橙中，一同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