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毅早上来时就注意到了女孩儿桌上放着敞盖的咖啡，本没多想，直到发现抽屉里莫名多出来的咖啡，他当下直觉就是她送的，只因为她送的时机刚好在唐司礼来找过他的第二天。
从甘毅转入（17）班以来，他的抽屉已不止一次莫名其妙的出现饮料和零食，又或者是别的小礼物，他本不想直接扔掉把事情做绝，但是次数多了很烦，若人人都像戚雨似的自爆式送东西，挨个还回去倒也方便了。
下午习惯性整理书桌的时候，甘毅发现了戚雨留的纸条：“谢谢你的笔记，小小谢礼，请收下。”这字体像是尚未成熟的行书，有些蹩脚的圆滑，又难掩锋芒。甘毅无奈的笑了笑，但也觉得有几分庆幸：她看起来是个性子比较直的，有事也容易挂脸，让人一猜就透。相比其他暗戳戳送东西的女生，她貌似没有什么目的性。
昨天唐司礼走后，甘毅努力的搜索了一遍脑海里有关他的回忆，仅有几句小孩儿的哭声，和片刻难以名状的心痛。对于这位不速之客，甘毅内心竟出奇的不抗拒，只是出于自我保护，依旧在言语上糊弄着他。
到了晚上精力再旺盛的人也抵不住困意，甘毅便冲了一杯蓝山：由远及近的焦香味丝丝入鼻，入口轻醇，不涩口也不厚重，小半分钟以后还有若隐若现的回甘。甘毅发现，这味道很是熟悉，仿佛是小时候庭院里的那棵树，无论春秋都伫立在那里，历久弥坚，散发着幽然香气。
想到这里，甘毅又拿出了一袋来，连带着她送的还了回去。
【晚间】
“什么时候了还搞这些有的没的，脑子有问题。”某位李姓班主任小声抱怨着走进了班级。
“通知个事儿，学校为了你们的身-心-健-康考虑，说是又办一届红歌比赛，”（他说身心健康四个字的时候多少带点咬牙切齿的意味。）“每个班都必须参加，所有人一起上，团歌是固定曲目，另一个自选，注意啊都，别整个什么伤啊痛啊的情歌，”
“哈哈哈哈哈哈！”同学们不约而同的相视而笑。
“红歌比赛，肯定是要积极正能量的。有自愿领唱的不？”
讲台下无一人举手。
“没有，好，那个班长你先大概安排一下，把歌选定，然后课余时间带着大家练。”
“好。”梁静舒回道。
也许是因为已经参加过一回，再加上现在距离高考不剩多长时间了，同学们对红歌比赛都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兴趣，而此刻我的嘴角却因为刻意压制兴奋而显得哭笑不得。
“戚雨。”
“…啊？”沉浸在喜悦中的我突然被这声吓一跳。
“不会唱的找她学学。”说着老班指了指我。
话毕，所有人齐刷刷的看向了我。
他们或是审视，或是疑惑的看着我，毕竟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我是透明的。
老师走了以后，班长出来主持：“咱们这几天先把歌曲定下来吧，大家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跟我说。”
……
整个教室死一般的寂静。梁静舒的脸色都有些挂不住了，不知该如何进行下去。
2分钟后，
班级里突然跟炸了锅一样热闹，所有人都在七嘴八舌的讨论着曲目：
“平凡之路，平凡之路！”
“张杰张杰，《最美的太阳》，《逆战》，《年轻的战场》，《我们都一样》，《仰望星空》……”
“五月天《倔强》！”
“汪峰《怒放的生命》”
“差不多得了啊，怎么汪峰都来了，要在我们能力范围内选。”梁静舒回过劲儿来笑道。
只见最后一排的魏强站起来架势十足的喊：“上次就输给了18班，得了个二等奖，这次得好好唱，把他们干趴下！”
“噗~，行啊，你有本事你把他们唱趴下。”张金才果断笑话道。
“我，，，我说的是我们班，又不是说我自己。”
是啊，上一次大家在一起练歌，热血沸腾的样子还历历在目，我们平时看起来是一盘散沙，可一旦涉及集体荣誉，都会心照不宣的默契起来。
“好了好了，不闹了，大家投票吧，每人就推荐一首歌，定票最多的，下周一收。”
去年领唱是班长梁静舒和班草穆青，班长她也是班花，他们俩站在一起可谓是养眼套餐。估计今年差不多也是他俩吧，但是既然是看颜值的话，，，
我的目光不自觉的挪到了熟悉的位置：他的气质貌似更唬人些？不由得想起誓师大会上他那身西装。
“戚雨~”只见梁静舒从讲台上下来以后直奔向我，带起的风扑面而来，隐隐有些清甜，我忍住想把气味扇走的手回道：“什么事，班长。”
“哎呀，别这么紧张，刚老师不是说不会唱的找你嘛，我就想说以后练习你能不能带带大家，老班都这么说了，你肯定唱的不赖，好不好？”
“呃，，，我觉得我不太行，还是跟上次一样你带吧，反正听着原曲练，差不多就好了。”
“哎，行吧，那我自己有不会的来找你请教，你可不能拒绝啊~”
“好。”
我心下也疑惑，刚通知红歌比赛的时候为什么老班还提了我，我不记得在大家面前唱过歌。
【闪回】
今天放假刚好轮到我值日，教室里只剩我自己。“圆圈勾，勒成指纹，印在我的嘴唇，回忆苦涩的吻痕，是树根，春去秋来的茂盛，却遮，住了黄昏，寒夜剩，我一个人，等”（加粗为重音）
“这是哪个百灵鸟在这里唱歌啊？”
老班突然从后门出现，两腿交叠靠在门边，又黑又亮的大眼睛配合一丝诡异的笑，怎么看都不像真心夸我，别又是他一贯的玩笑式嘲讽。
“啊，那个我我还没打扫完卫生，马上，马上就走。”自己瞎唱还被老班听的一清二楚，我尴尬的转头狂拖地。
“放假他们都恨不得狂奔回去，你倒不急。”
“哈，这不是也得打扫干净嘛，另一个值日同学已经走了。”
“那你还不跟着溜？回去吧，明天来了再拖。”
“好的好的，”我识趣的拎起书包就走了。
“老师再见！”我从他身旁蹭了过去，一眨眼的功夫就离开了教学楼。
班主任看着戚雨潦草的跑姿，欣慰的笑了笑。
等周日戚雨回来的时候，教室已然整洁。
【闪回结束】
以往跟老班单独说话的时间也就一次聊文理分班的时候，我的成绩也没有波动到能引起他的注意，这次他提我让我十分意外，可能就是那一次嗨歌被撞见才被老班记住的。
戚雨有些受宠若惊，她没想过作为1/49的她也有受到大家注目的时候，但比起掌声，她更怕被嘲笑，也怕自己做不好。
放学后甘毅走在回家的路上，他家在很远的东郊，一般都需要坐公交或者打车回去。
阳春三月，路边已有许多星星点点的嫩绿，和珠串似的胭脂红色，河里的冰逐渐融化，仿佛在历经蛰伏后张开了毛孔呼吸 。
在甘毅的眼中，依旧是灰蒙蒙的天空，南风带来了几分湿意，混着刺鼻的粉尘被倒灌进肺里，他感到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