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渊在一旁看着祖孙俩说话,沉默不言,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李翠兰呼喊了几遍,他才听见。
她眼眸湿润,脸上的妆容淡淡,克制好了所有情绪,拿捏着语气开口,“老爷,妾身身体不适,先退下了。”
然后转身拉上时意,眼角一滴泪适时落下,我见犹怜。
时渊看的心抽痛,连忙追上去。
临走还不忘放狠话,“时染,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时染白眼,懒得计较。
她接下来事情多着呢,哪里去给他交代?
宗门大会预备工作已经开始了。
在宗门大会开始前,早就有使者前往各地分发木牌,这些牌子一大半都掌握在世家大族手里,另外的则是使者们自己留着,若遇上天赋奇高无甚背景之人则会送出去。
拿着牌子就能进帝国中心会场,测试过后带回宗门选拔,若是不通过的也会有些江湖门派抛出橄榄枝壮大自身。
毕竟这世上有背景不愁修炼资源的还是少数,更多的是普通人,靠着自己行走大道。
有些人疑惑如果那天才们错过了怎么办?
这些也是有考虑的,因此请的使者也都是神易阁的修士们。
神易阁,一个与天打交道的宗门。
于是作为中间人,神易阁每一届宗门大会都会参与,各宗门依据预收人数占总人数的比例交付灵石、丹药等,作为酬劳。
有些心机的宗门会暗中收买使者,只为他们若遇见有缘之人时能早点告知他们,也在那些人面前多多提几句自己的宗门,好让那些天才们最后做决断的时候能有个念头也好。
有些人是不为所动的,比如林霁尘。
少年一身蓝色道袍,一顶道冠有些歪歪扭扭的结成发髻,腰系紫金宽带,足踏云靴行如清风拂柳,身形高挑、五官深邃。
叫人看一眼,只觉亵渎神明。
只是……
少年仰天长啸,他终于能下山了,光明正大的那种!看谁还能拦他!
往日里师父们总是拘着他,不让他下山,于是他总是能想出各种办法偷溜,但每一次都能被师父抓回去,甚至有一次他就快成功了,也只能眼瞧着热闹的集市离自己越来越远。
他欲哭无泪。
看着街上的一切,他像没见过一样新奇的看着每一个人、每一件事物。
他行为举止并不无礼,清澈的大眼盯着别人看,那人还会觉得是否自己有何不妥低下头整理一番。
每一个人都对他很友好,还会问他是不是没来过这边,给他介绍着哪里有好吃的好玩的。
他都一一笑着礼貌回应,让人如沐春风,一扫阴霾。
过了一会儿,他手上都有些拿不住了,而他嘴里还嚼着冰糖葫芦,一些市井的小玩意儿。
正准备去那些人给他强烈推荐的未然居时,腰间玉佩突然亮了起来,灵力灼烧的他都有些受不住。
这玉佩是两年前师父给他的,说是师叔祖耗尽修为炼的,万不可丢弃。
林霁尘凝神感知,片刻后消失在了原地。
城外。
醉晚快急哭了,她抱着晕倒的时染大气不敢出。
心中祈求小姐能快点醒过来。
上午本是去黑市,小姐说给她也弄块牌子,她说以她的资质定是能过了测试的。
只是牌子没有弄到,就出了意外。
时染带着她到拍卖场,花了三百六十颗中品灵石拍了一块牌子,有人就来领着她们去拿牌子。
时染不疑有他,跟着去了。
那人在第三次拐路以后,时染终于察觉到了不对,“你是谁?”
那人见被识破也不装了,揭了伪装的衣物,“要你命的人!”
两人打的有来有回,谁知还有另外的人。
大白天穿的夜行衣,生怕别人能注意到他,身上却没有那种常年刀尖舔血的血气。
夜行衣也是一愣,没说还有另外的人啊。
随即加入了战斗,时染对付一人或许还有机会逃跑,但两人堵死了她的路。
只能一边打一边退,刚裁的新衣破破烂烂,都是血痕。
幸亏她自回来以后就一直练着林前辈给的微云步法,虽说要她筑基以后再行修炼,但她看过以后认为先打些基础也不错,就一直那么练着。
这会儿为她争取了喘息的时间。
那两人一看就是不同路的,她没有错过夜行衣刚开始脸上一瞬间的错愕。
醉晚抓准时机撒出时染先前购置的药粉,这回是更强力的,为防不管用,她用尽这段时间修炼储存的那点灵力将其挥洒了出去。
时染早已做好准备,两人闭眼的那刻将匕首裹挟着灵力扔了出去。
先前伪装的小二没想到一只蝼蚁也敢暗算,惊觉自己大意却晚了。
时染转身就跑,专门往一些犄角旮旯钻。
好巧不巧跑进了传送阵法,时染凭着直觉催动,谁知这阵法启动抽干了她。
一时受不住就晕了过去。
落在城外,醉晚不敢停,背着时染就开始跑。
时染太瘦小了,哪怕这段时间她想尽办法的给小姐做好吃的,都没养回来多少,仅仅只是气色好了很多。
小姐长她两岁,却比她还瘦弱,不敢想之前时染过的是什么日子。
她背着人到处窜,只盼不要被人那么快追上来。
跑了大半天,她也已经跑不动了,小心的将时染放下来,藏在一家破旧丢弃的柴房。
其实再走一段就有人了,但她不敢去,如果因为她们让无辜的人遭了殃,良心会不安。
小姐特意教导过,万不能沾染无故的因果,于修行之路无益。
时染在察觉灵力一空的瞬间紧急吞了两颗复灵丹药力化开,正在慢慢补充着消耗一空的灵力。
醉晚小心着处理了一些狰狞的伤口,她的储物袋里杂七杂八什么都有,平日里看见就想着小姐或许需要就买了些备着,这会儿倒是派上用场了。
“出来吧,你们还能逃到哪里去?”
夜行衣追出来了!
他警惕的上前,剑身残留的血迹已干,故意将剑尖触着地面弄出声响,“我并不想杀你们,只想问几句话。”
声音已经近在门口,醉晚背上冷汗直流,一手握着药粉,一手拿着一把平日里削果皮的小刀,浑身直打颤,看着身后躺着的时染,她不断给自己心理暗示,坚决的站在门口和时染之间。
嘎—
门已经开了一条缝,醉晚正要冲上去,一道可称天籁之音响起,她一下子腿软卸力趴在了地上。
那道声音带着些俏皮,“这位道友,你业力缠身万不可再造杀孽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