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大商也不缺粮啊！”
殷受脚步一顿，有些涣散的目光迅速变得清明，扭头朝闻太师看去，见自家老师一脸的疑惑，眨了眨眼，轻声道：
“老师，您……是没把诸侯国算进去吧？”
闻太师一怔，面上肌肉微微抽了两下，随即虎眼圆睁，沉声道：
“陛下，你先告诉老夫，此时是否有不适之感？”
殷受胸口发热，笑着摇头：“老师不必担心，刚刚只是大喜之下有些失态，那红……咳咳……不知名作物，没有毒，可以食用……”
说到此处，心中兴奋之意再次上涌。
“老师，这玩意儿不挑土地，好活的紧，您看看，就这么一株，便能产出五六个，足足有四五斤吧……”
“民以食为天，国家想要发展，首先要做的，就是让国民吃饱，您说对吧？”
殷受盯着闻太师，两眼泛着光，光里蕴含着希望。
这一刻，闻太师觉得这目光有些刺眼，竟下意识地想要躲避，强压下这种莫名的情绪，额间竖眼再次放出光芒，将殷受笼罩。
一番扫描过后，方才重重的舒了一口气，收起神通，思考起殷受所说的问题。
思忖了片刻，皱眉说道：
“陛下，据老夫所知，四方诸侯也无缺粮之忧，非但如此，还有大量粮草运至朝歌，陛下无需为此忧心。”
“打仗、安民、赈灾，处处都需要粮草，这些未必会够啊！”殷受有些想不通，闻太师好似并不担心粮食问题。
闻太师摇了摇头：“若说粮草不足或有可能，但若说会饿死人，那便有些言过了。”
他有些疑惑的看了殷受一眼，沉声到：
“陛下久居深宫，不知平民生活，可食用者除五谷外，尚可狩猎及采集野物，何谈饥饿致死？”
“至于说战事，所靡费的谷物也不过是三成，其余皆可自狩猎中得来，天灾之时亦是如此。”
“神州广袤，野物极多，陛下忧心民无果腹之物，仁心感天，但属实有些过虑了。”
殷受眉毛一挑，刚欲反驳，眼神突然变了变，低头沉吟了起来。
闻太师说的并没有错，这个世界与前世不同，诡异的四大洲，地域无比广阔，根本就不是一个球儿。
倒是符合前世的某些歪理邪说：世界是一个圆形的大盘子。
地广人稀，自然环境又好的没边儿，自己这近两米高的大个子，放在神州也不过属于中上罢了。
就冲这一点，空气中的氧气含量，便肯定与前世那百分之二十多不同。
空气质量好，土地也很肥沃。
不客气的说，一些不讲究的农人，随意找块近水的土地，撒上一把种子，秋收时也能解决温饱。
更何况还能狩猎以作补充，山中野味也丰富的紧。
在这个世界里，只要人不懒，想要饿死好像还真挺困难的。
不对，不对！
殷受摇了摇头，他觉得自己好像被带偏了，这一定是不对的……
闻太师定定地看着沉思中殷受，心中非但没有半点驳倒对方的喜意，反而脸色变得郑重了起来。
他知道自己的徒儿不会无的放矢，既然会因高产的农物而失态，那便意味着将来华夏会有温饱之忧。
这定然是与那梦境有关，那么在什么情况下会缺粮呢？
权贵圈地么？
神州广大，且不说他们能圈多少，便是日后还有没有所谓的权贵，都是个问题呢……
那会是什么原因呢？
闻太师的眉心挤成了个川字，彻底被这个问题绕进去了，师徒二人呆立当场，将在场诸仙都抛在了脑后。
诸仙面面相觑，也不敢说话，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刚那场景太吓人了。
当他们看向玉蔓真人时，发现这位也强不了多少。
堂堂先天仙，额间竟挂着汗珠，眼中尽是迷茫，平日里的沉稳与睿智全然不见。
这古怪的场面，足足维持了盏茶功夫，殷受好似突然想通了什么，猛地看向闻太师，目光复杂：
“老师，这世界会变，神州会变，土地会不够的！”
这便是他得出的结论，虽然其中有很多问题都想不通，甚至连胡编都找不出理由。
比如说为什么盘子变成了球，为什么氧气的浓度会降低，为什么前世的土地比现在贫瘠……
这些都太过玄学了，而他是个崇尚科学的好青年。
但他宁愿相信，在前世曾经也存在过这样一个时期，曾经有人不图长生，只愿人族昌盛。
那么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使得世界有了巨变，那里的华夏人创造出了辉煌的文明，但民众却一直摆脱不了饥饿的威胁。
直到那位老人出现，用毕生之力，耗尽心血，才使得华夏人再无温饱之忧。
如果他想的没错，那么如今的大盘子，一定不是凡界的终极形态，日后一定会有大事发生。
至于会发生什么，倒不用细究了，反正不会是他可以阻止的。
那么此时出现的红薯，便不再是鸡肋，而是真正可以保命的好东西，只要人还在，希望就不会消失。
闻太师迎向殷受的目光，细细品味所听到的话，脸色慢慢地变了，目光也凌厉了起来。
世界会变，神州会变，土地会不够的。
这种状况只会有一个原因，那就是……
盘古大陆会分崩离析！
“陛下所言非虚？”闻太师咬着牙。
“非虚！”殷受点头。
“何人所为？”闻太师摸上了腰间金鞭，衣袍无风自动，大厅的温度骤降。
他是真的有些上头了，自古以来毁损陆地便是大忌，想那巫族何等跟脚，乃是盘古大神浊气所生，尊贵无比。
只因共工撞断不周，使得大陆龟裂成四洲之地，
便全族皆受天罚，一战之后，那妖族尚有大妖留存，可巫族却族裔断绝。
若非其混血归于人族之属，恐亦难存世，即便如此，其灵智也已受损，难有作为。
如今人族乃是凡界之主，无论何人损毁陆地，都是他闻某人一生之敌。
便是圣人，他也要……
殷受感受到了怒意，却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正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却发现闻太师的面色变了。
从须发贲张、怒目而视，迅速变成了风平浪静，只是声音仍然冷的刺骨：
“不会是那几位吧？”
殷受吞了一口唾沫：“如果是人为，怕也只能是他们吧？”
闻太师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若那样，教主定会阻拦的。”
“不一定吧？”殷受小声嘟囔了一句。
闻太师一瞪眼：“神州有老夫在，教主岂会袖手？”
话一出口，他突然愣住了。
在那梦境中，自己死了，受儿也死了，大商没了，截教也没了，教主被带走了……
也就是说，未来真的会饿死人啊！
他是挨过饿的，虽然是很久很久以前，但那种感觉像是刻在骨子里一般，根本无法祛除。
扭头看了一眼地上的不知名植株，目光迅速柔和了下来，对人族好的，那便都是好东西。
然后，他动了，两步跨至犹自发愣地玉蔓真人身前，躬身下拜。
“华夏闻仲，替我族人拜谢真人相助之恩。”
玉蔓真人吓了一下，本欲错身躲开，可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被定住了，硬生生地受了一礼。
一头雾水的她，心中冒出了一句话：
“这师徒二人，怕不是有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