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华猫事件的影响已经降到了冰点以下。
相较于此,更多的人则是在关注权城东区荒林突发地火的新闻。
人的记忆力很好,同样忘性也很不错,相较于过往发生的种种,他们总会被近期发生的奇闻异事引走更多的注意力。
走在街上,王凌也没有再受到他人的指指点点,好似他已经重新变回了人群中普通的一份子。
走进重建后的简陋面馆,习惯性在老位置的新板凳上坐下。
“一份鸡蛋面。”
王凌抬头,与那少了根拇指的老板对视。
老板瞳孔微缩,勉强保持着神色不变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走进后厨。
没有过往的调笑,气氛也不曾如曾经那般和谐。
而在王凌眼中,老板身周的灵气,却多出了点点黑气……
那天发生的事面馆老板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忘记,他清楚的记得自己曾向王凌求救,也记得王凌亲手砍断了自己的手指。
所以即便到了今日,在他心中对王凌仍旧残留着丝丝恐惧,以及恨意。
鸡蛋面做好了,老板左手端碗,没了拇指的右手则藏在背后。
把面放在桌上,老板就这么面对着王凌慢慢退回厨房。
抽出筷子,王凌一言不发的低头吃面。
时间还早,店里没有其他客人,只有呲溜呲溜吃面的声音不时响起。
碗是正常的碗,没了之前那个堪比菜盆的大茶缸。
面也是正常的面,曾经总会藏在碗底的小小惊喜也都已经消失不见。
王凌也没有再去拿蒜,只是在吃完后把钱放在桌上。
而后起身,对那藏在厨房中的老板微微弯腰。
“谢谢,再见。”
话落,他便再没停留,径自转身走出了面馆。
背后的厨房中,老板缺了拇指的右手紧握菜刀,身体还在微微颤抖。
过了很久,老板才拿着菜刀走出厨房,来到王凌之前坐的桌前。
只一眼,老板就愣在了原地。
在王凌坐过的那个凳子上,正静静的放着一个透明塑料袋,里面则包着崭新的十万块。
回过神后,老板好似突然没了力气,扶着桌子颓然坐下……
走在回家的路上,王凌抬头看天,终于还是忍不住有些失落的叹了口气。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金华猫对他的报复,但有些事发生后,就无法再回到过去。
王凌没有说对不起,因为他并不认为自己错了,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以他的能力,想要救下对方的命,他只能那么做。
所以他说了谢谢,谢谢对方几年来对他的善意。
十万块是处理掉金华猫和皂荚分账后的所有报酬,毕竟一个炖了汤,一个烧成了灰,给这些钱已经不少了。
不过王凌心里还是有些郁闷,明明救了人,为什么他最后还要拿钱?
郁闷之下,王凌咬牙拿出五块钱,花两块买了个巧克力雪糕。
“反正都要给别人,为啥我就不能自己吃!”
小声嘟囔着赌气般的话语,王凌拆开包装,恨恨的咬了一口。
冰冰甜甜的味道自口腔蔓延,让他忍不住有些愉快的眯上了眼。
毕竟是个几乎没有童年的大男孩,心里总会藏着些无人知晓的稚气……
王凌吃着雪糕,迎着昏黄的阳光回了胡同。
吱呀一声,唯一的邻居家小院院门缓缓开启。
“嘻嘻嘻……”
嘶哑尖锐的笑声响起,一个佝偻着身子低矮的身影自门后缓步走出。
一双麻鞋,一袭麻衣,满头白发的老妇跨过门槛,眯起的双眼眼底似有乌光闪烁,皱纹遍布的脸上更带着渗人的笑容。
“嘻嘻嘻嘻……”
王凌站在原地,嘴里咬着雪糕棒,手中木棍隐隐散出了点点清辉。
然而老妇却对他视而不见,只脚步蹒跚的向前缓缓走着。
伴随着缕缕阴风吹过,整条胡同都随之微微一暗。
明明已经入夏,王凌却感到了一丝彻骨的寒……
老妇仍在笑着,走着,即便与王凌擦肩而过,她仍旧没有任何反应,仍是向着胡同尽头走去。
待到笑声逐渐远去,王凌这才强行控制自己僵硬的身体转动,看向胡同尽头。
只见那老妇自怀中取出一顶麻冠戴在头上,在其右手虚握间,一杆桐仗凭空显现。
下一瞬,老妇凭空消失,王凌通体生寒。
披麻煞!
等到王凌回过神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家院门前。
嘴里的雪糕棒早已没了味道,陈仲响亮的声音正从院中滚滚而出。
“麻里麻里哄,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显灵显灵快显灵,你特么倒是给老子显灵啊卧槽!”
“卧槽!真显灵啦!?”
推开院门,看着激动非常的陈仲,欢欣鼓掌的陈希,以及对陈仲满脸鄙视的长鸣鸡,王凌一时间只感觉恍如隔世。
披麻煞,上古凶物!
此时此刻,王凌心中甚至生出了种不知多久未曾感受过的恐惧。
和他遇到过的最强鬼物疾行鬼相比,完全就是不同次元的存在,对方给他的感觉,根本就是杀戮与毁灭的集合体!
而相距不过一墙之隔的陈仲他们,对此却完全没有任何感觉。
低头看了看自己仍在微微颤抖的手。
王凌这才确定,刚才发生的事绝非幻觉……
PS:披麻煞:披麻衣,戴麻冠,穿麻鞋,持桐仗,多见于婚礼之时,新人遇之则亡。载于《子不语·卷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