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说昏迷过去的人是没有任何感觉的,会丧失听觉、嗅觉、触觉。
但我不是,我可以闻见空气中湿润潮湿的味道、能听见水流从耳畔划过的声音、可以摸到从指尖逃走的流水。
似乎有人在喊我,有人在触碰我。
但偏偏我的眼皮如有千斤重,无法睁开,我听见那些模糊的声音中,似乎夹杂着歉意和关心。
又好像带着一些责备,责备着我这么多年没来看望过他们。
可他们是谁呢?
我这样想着,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忽然停顿了一下,我感觉他们似乎笑了,但他们并没有告诉我。
如同匆匆见一面,之后又被迫离别一般,那些细微的声音中又夹杂了很多离别的悲伤。
随后我睁开了眼睛,好像是……另外一处地方?
我应该是躺在什么桌子上,视线触及的地方有一处天窗,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下来。
我皱着眉思考了一下之后,鬼使神差的吐出了一句:“好可惜,看不见星星。”
我挣扎着想要起身,可是手脚都使不上力气,我能看见我的手腕已经被包扎起来了。
但十三和罗肃他们并不在这里。
我忽然感觉到了一丝丝不对劲,他们不在这里……谁给我包扎的伤口。
我记得之前我倒下时,视线内的空间并没有类似于桌子的地方才对?
我抿了抿干枯的嘴巴,正想着该怎么办时,一旁的大门突然被打开了。
接着我就看见罗肃和十三先冲了进来,他们脸上的惊恐和不可思议被我看得一清二楚。
我刚想张嘴问一下发生了什么,十三冲到了我的面前,一把将我拉起来 架在肩膀上又跑了起来。
他的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是有点粗鲁,伤口被扯到的疼痛让我不由的深深抽了一口气。
被他这么一晃,我的视线再次变得昏暗起来,罗肃瞬间瞪大了双眼,使劲摇着我的肩膀。
“教授!教授!?您别睡呀!别睡!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的,你千万别再消……”
他后半句话我没听清楚,我失血过多,根本扛不住这么多次的颠簸,中间还醒过来了两次。
这下是真的快死了,有一个问题一直萦绕在我的脑海里,但此时此刻的我分不出任何一点注意力。
因为我发现,我的指尖又再一次触碰到了冰凉的液体。
我的肾上腺素似乎并没有完全发挥它的作用,我很快就失去了所有抵抗的力气,比前几次的昏迷更加深的黑暗席卷了我的一切。
——
再一次的再一次,我睁开眼前就已经听到了耳边滴滴作响的仪器声。
也感受到了压在脸上的呼吸面罩,整个人如脱水般无力的躺在一处柔软的被窝里。
我很渴,渴到我现在就想抬起手扯掉脸上的面罩去找水喝。
我睁开眼,并没有非常刺眼的灯光,大概是已经习惯了黑暗,我还是不由自主的躲开了。
我偏头的瞬间,床边的人也有了动作,我看见了十三,他在倒水,罗肃的嗓门已经在病房内响了起来。
“醒了!医生呢!他醒了!”
在罗肃把医生喊到病房内,再到我脱下面罩坐起来的那段时间内,我的眼睛一直死死的盯着十三手里的那杯水。
可他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一般,端着水杯离我很远。
医生给我做了好几个常规的检查,罗肃跟我爸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哭的那叫一个……
在得到医生的首肯后,十三才把他手里的那杯水递给我。
我猛喝了两口之后,才分得出几个眼神,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他倒是一脸淡定,坐在床边盯着我喝水,在我把杯子里的水喝完之后,他甚至还询问我要不要再来一杯。
“这是那?”我终于抽出空,问旁边那两个哭成一团的人,我爸猛抽桌上的纸巾,狠狠的抹了一把眼泪之后说:“这还能是吗?你妈妈的舰队里呗。”
“啊!?什么意思!我怎么到这来了?你们?”
我爸看了看我又哭了起来,我把眼神投向罗肃,这家伙光顾着抹眼泪,完全没发现我在看他。
十三伸手把我腰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之后,开始给我解释。
之所以会来我妈妈的舰队,是因为当时他们把我救出来之后,我已经处于濒临死亡的状态,任何急救措施已经无法挽回我了生命。
我醒过来看似只过了一两天,实际已经过了一个月左右,我是一个星期前才从培养舱内移了出来。
然后再经过一个星期的反复发烧,直到今天我才醒了过来。
我心下一惊,想着这回是真的玩脱了,我爸得伤心成啥样啊,他可是活活在培养舱面前等了我8年,现在又来一次。
怪不得看见我醒过来能哭成这样。
我本来是想说话安慰一下我那哭泣的老父亲的,但我总觉得我要是再张嘴说话,可能就是火上浇油。
十三说为了救回我的命,我妈的医疗舰队内所有的学医的人,那一天都被她抻进了手术室。
伤口感染的并发症和反复升高的体温,让很多人都束手无策,我妈都快要去外面抢医生了。
好在命悬一线,硬是把我给救活了。
我活命的事情解决了,我也忽然思考起十三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的原因。
估摸着我的计算,在我的血放干之前,他们是不可能在那么庞大的建筑内找到我才对。
听见我这么问,本来还在抹眼泪的罗肃表情就变得有些难看了。
罗肃说:“教授,你之前不是给了老大一个定位器吗?我们还发现定位器偏离你设定的轨道之后,我们就追着那个轨道去了。”
我接过十三递来的水,示意他继续说。
“那是一座军事堡垒,我们的飞船在接近的时候就已经被发现了,于是我们就跳下飞船,强行突破了封锁线。”
十三在这个时候接过了话头:“我们从大门突破进去的时候,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指引我们一样。”
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我,仿佛想从我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接着说:“我们是带了一队人进去,但是里面巡逻的守卫就像是没看见我们一样。”
“我们走的每一条路线都有很多门口,明明没有任何锁,可以直接推开的门口,就像是被焊死了一样,无法推开,只有走到正确的路线时,门口才会被我们打开。”
“就像是什么人,在帮助我们去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