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年纪小,经历的事并不多,很多时候对感情同样迷茫懵懂。
可徐公子看江畔月的复杂眼神,让她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害怕。
“她没事,可能是惊吓过度再加之失血过多,才昏迷过去。”燕珩拧眉,“众人散开,给她留下空间,让她呼吸。”
人命关天,所有人听话的散开了些。
傅嘉鱼呆怔着,也跟着退了两步。
周大人此时负手过来,看了一眼李祐凝重的表情,便道,“既然江姑娘以死明志,那这伤,还是不验了罢。”
所以呢?
她的清白和名声便无人在意,对吗?
傅嘉鱼抬眸,清冷视线缓缓扫过在场所有人,最后定在徐玄凌晦暗不明的脸上,说不出此刻自己心中是何种滋味儿。
“昭昭。”燕珩闭了闭眼,摒弃外间一切杂音,确认江畔月无碍,此时才神情恍惚的起身,走到傅嘉鱼身边,伸手去拉她,“你怎么了,脸色为何这么难看?”
傅嘉鱼眼眶发酸,眨了眨,泪水从长睫滚落。
她躲开他的大手,捏紧拳头,指甲嵌入掌心,苦笑一声。
既然没人愿意为她证明清白,那她便自己帮自己!
“敢问,京城守备黄将军的夫人可在此间?”
清脆甜软的嗓音,好似空谷黄莺一般,在水榭中响起。
众人皆愣。
妇人中,一道丰腴身影从里面站出来,“傅娘子,我便是。”
傅嘉鱼怔怔向她看去,原来,刚刚拉着她安慰的那位慈眉善目的夫人便是黄夫人,她的女儿,是救过她的黄暮秋。
她弯了弯眉眼,快步走过去,握住她的手,耳语一番。
黄夫人点点头,答应得很爽快,“好,此事我来帮小娘子。”
傅嘉鱼感动的红了眼,再次转身,对众人道,“江姑娘以死明志固然可敬可佩,只可惜我傅昭昭是个贪生怕死的庸人,做不出以死来威胁大人之事,所以我想请黄夫人替江姑娘验伤,还我清白!”
燕珩眉心缓缓皱起,又无奈叹气。
李祐俊脸冷酷,眸光阴鸷,“傅嘉鱼,你莫要纠缠不休,阿月因为你已经半死不活,你非要逼她到绝路吗?”
傅嘉鱼冷道,“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她转向东京府尹周大人,弯腰一礼,肃了眉目,郑重道,“周大人,若今日不能还我清白,那我也从这里跳下去。”
不就是博取同情?谁不会?
燕珩心里一慌,冷着眉眼,伸出长臂将她圈入怀里,咬牙怒道,“傅昭昭,你敢!”
傅嘉鱼奇怪的看他一眼,他不是担心江畔月么。
这时候,又来做出这副不舍她死的惺惺模样又是为何?
她心底一晒,推开他,对黄夫人道,“黄夫人,请。”
黄夫人抿唇,直接向江畔月走去。
李祐横刀立马挡在江畔月身前,不许人近身,黄夫人显得很为难,眼神里透出些同情和爱莫能助。
傅嘉鱼胸口堵塞,有些难受,心头仿若压着一块巨石,微微喘不过气。
虽然希望微乎其微,但她还是紧了紧喉咙,叫上谢家护卫,让他们上前拉开李祐。
几个护卫知道李祐的身份,见他周身气势森冷可怕,畏缩不前。
正在此时,徐公子却缓步走到她身前,浑身上下瞬间聚起一股寒气。
他分明很瘦弱,却仍旧似一座大山一般将她护在身后,为她正名,“我知道昭昭做不出杀人逼迫之事。所以,今日这伤,一定要验。”
他语气很淡,乍一听,淡漠中带着一些漫不经心,细听之下,每个字都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李祐不肯退让,周大人左右为难。
燕珩沉声道,“莫雨。”
莫雨从层层人群里转出来,朗声道,“公子,属下在。”
燕珩淡淡的掀开眼帘,“请李世子让开。”
“好啊,属下定不辱使命。”
莫雨歪了歪头,将指关节捏得咔咔作响,很快便与李祐打成一团。
他功夫或许不如李祐,却胜在招招狠辣,不顾后果,养尊处优的贵族公子怎么能打得过混迹市井的老爷们儿?
没过十招,李祐败下阵来。
傅嘉鱼心情复杂,呆在原地没动。
月落心疼的看她一眼,招呼疏星一起,将江氏抬入内间。
周大人尴尬启唇,想阻止也来不及了。
黄夫人板着脸走进去,所有人屏气凝神的等着结果。
没过多久,黄夫人手带鲜血的走了出来。
傅嘉鱼眼巴巴的看向她。
黄夫人刻意拔高了音量,“我自幼跟着名师学医,不敢称杏林圣手,在医术上却还是有几分造诣。夫君京城守备黄不羁,黄家世代忠良,满门武将,刀剑无眼,受伤是常事。不管是家中还是军中,凡有受伤者,我都替他们处理过。因而我对刀伤之类的伤口十分熟悉。”
她顿了顿,对上傅嘉鱼可怜巴巴的眼神,牵开嘴角,“江姑娘腹上伤口,深约半寸,伤口大小与风雨亭中的匕首吻合,伤口形状上深下窄,由此来看,是凶手右手执刀——”
她做了个自己捅自己的手势,继续道,“以自戕的方式,将匕首插入小腹。”
傅嘉鱼心弦一松,整个紧绷的身子差点儿站立不住。
燕珩搂住她的腰,担忧的目光笼罩着她倔强的小脸。
傅嘉鱼挣扎了一下,没挣开,被男人死死搂住了纤腰,她咬唇,轻轻瞪他一眼,干脆让他去了。
有人质疑道,“黄夫人怎么就能因此判断杀人者不是傅小娘子呢?”
黄夫人信誓旦旦道,“我已经听说了,当时傅小娘子与江姑娘面对面相对而站,这些都是有人证的,并非我胡诌。若以傅小娘子的角度,将匕首刺入江姑娘小腹,那伤口必然很平整,因她着力在右手,伤口会在腹部左侧,且下深上窄,而现在,江姑娘的伤口明显在偏右侧,这匕首是她自己刺入的无疑。”
这句话,无疑定了傅嘉鱼的心。
她眼眶一热,瞬间落下泪来。
黄夫人对她笑笑,无声的安慰她,让她放心,她是清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