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三个跟着周瑜闻进入王府井,他倒是轻车熟路,七拐八绕的就带我们找到了台球厅,然后单独开了包厢。
大厅里的人也并不是特别多,但我和吴蔚都闻不习惯烟的味道,所以还是在包厢玩比较舒服。
周瑜闻摸了摸兜,拿出一盒烟扔在桌子上,但是并没有抽。
“你们俩竟然闻不惯烟味,我还想放学了好好放松一下呢?”
吴蔚撇了撇嘴,“我们为什么要闻习惯?”
她坐在沙发上研究着手机里自助美甲店的位置,俞中和拿着个球杆,慢悠悠的擦着巧克粉。
周瑜闻晃到我身边来,低头凑近了问我,“我还想着冲你吐烟圈呢,啧,真可惜了。”
我不明白他讲话的逻辑,但我非常老实的回答他:
“如果你冲我的脸吐烟圈,我会把烟插进你鼻孔里,让你吸个够。”
房间里传来轻笑声,是俞中和发出来的,他冲周瑜闻招了招手,递给他一个球杆。
“别说没用的,赶紧开始吧。”
他们俩打了一会儿,桌上除了黑白球外就剩两个,僵持不下,俞中和大概觉得这样耗着没意思,冲着坐在沙发上的我喊了一声:
“过来玩啊。”
“我不太会。”
我只跟着许燃去过两三次台球厅,知道基本规则却没碰过几次球杆。
“没事儿,我来教你。”
既然他这么说了,我就没再推脱。俞中和递给我一根小一点的杆子,站到了我身后。
“弯腰,趴下。”
“......”
连沉迷手机的吴蔚都抬起头了震惊的看着我们俩,台球桌对面的周瑜闻也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怎么不动?”
见我没反应,他又问道。
我又不能说是自己的思想太龌龊,只能学着他们刚刚打球的姿势弯下腰,身体贴近桌面。
“杆子放在右胳膊下,左手架起球杆头部,瞄准白球,瞄准的位置不同球的走位也不同,然后右胳膊发力。”
我按照他说的做,不知道是哪里不标准,他的手从我身后环了上来。
这个角度,我觉得自己完全被他包裹起来,他的气息扑在我的后脖颈,酥麻的让我起了鸡皮疙瘩,还好穿了长袖他看不到。
“腰别那么硬,软一点。”
“......”
我侧过脸去看他,他盯着前方的白球,眼神坚定的像是刚从战场上回来,到底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借着他的力,我打出第一杆。
我看着白球撞击在桌面另一个球上,然后再划出另一道弧线,心思却早就飘离了这个屋子。
刚刚俞中和在我打完后就站直了身子,我后背猛地一空,总觉得凉意扑背而来,让人心猿意马。
“既然教完了,那你来跟我打吧?”
周瑜闻一手拿着球杆,一手抚摸着桌上的烟盒,看起来有些急躁,像是烟瘾犯了。
我正准备开口,俞中和率先回了话,“你要是急就先出去抽一根,我陪她再练练。”
周瑜闻听罢耸了耸肩,拿着烟盒迫不及待出了门。
吴蔚也跟着站了起来,朝我挥了挥她的手机。
“小妖,我也找到了,就在离这儿不远的地方,我先去玩,你们结束了给我发消息就行。”
屋里只剩我们俩人,孤男寡女,突然我就有些尴尬。
俞中和重新整理了台面,给我开了第一杆后就让我自己打着玩,他在一旁时不时的指导着给我找角度。
“什么时候带我见见你家的狗?”
他问得突兀,我趴在台面上歪头愣愣的反应他说的话。
“我挺喜欢小狗的,但是我妈狗毛过敏,我家只有我爷爷养的一个不知道活了多久的王八。”
之前我给俞中和介绍自己的特招生身份时,简单说过我的家庭成员,他一直对二炮很感兴趣。
“都可以啊,你有空的话一会儿就能去看。”
我虽然是真诚的发出邀请的,但我没想到他会立马答应,而且自然的就像是我们之前就约定好只不过今天才实现一样。
后来我才知道,俞中和的世界里没有什么客气客气,意思意思这样的词汇,他不需要对别人圆滑,也懒得分辨别人是否真诚,所做的一切只遵从自己的内心。
等周瑜闻抽完烟回来,我跟俞中和早就撂杆子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了。
也不知道他在外面抽了多少根,带回来一股味。
我和他还不是特别熟悉,只能强忍着将不适隐藏起来,按耐住自己那想要在空中扇动的手。
倒是俞中和站起身用手扇了扇,轻蹙起眉毛说道:“也不散散味儿再进来。”
“有那么难闻吗?快,再来一盘,我和许幺打。”
可我对这玩意儿实在提不起兴趣,下意识向俞中和递过去求救的眼神。
他看了我一眼,说:“她累了,我陪你打吧。”
说完拿着球杆就将桌上其中一个球送进洞去。
他腿长胳膊长,穿着世青的西装校服显得比例特别好。手指骨节分明,在顶光的照耀下,冷白色的皮肤使他看起来像个吸血鬼。
周瑜闻绝对算得上阳光型男,但是两人站在一起,还是被俞中和压了一头。
这俩人没什么交流,俞中和似乎很急,杆杆进洞,最后黑球被他打进去,周瑜闻才泄气的将球杆扔在桌子上。
“兄弟,你急着干嘛啊,这轮也太快了。”
俞中和淡淡的看了我一眼,又快速抬了一下手腕上的表。
“到饭点了,回家吃饭。”
我的手机突然响起,是吴蔚打来的,她捏着嗓子说道:“我刚做完穿戴甲,出门你猜我碰到谁了?”
“宋知仁。”
我语气平淡,甚至用的陈述句而不是反问句。
吴蔚是一个简单到上小学的孩子都能看透她心思的女生,她娇滴滴又兴奋的语气不用想就是偶遇了她的同桌。
“知母莫若女,晚饭我和宋知仁一起吃,你也别来找我了啊,我们学校见吧。”
这死妮子,看见男人就走不动道,还敢占我的便宜。
“滚蛋吧,恋爱脑。”
我和身旁的两个男生出了台球厅,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走,刚刚答应了俞中和带他回家看二炮,那该怎么和周瑜闻说呢?
“你从哪边走?”,话是俞中和问周瑜闻的。
周瑜闻抬手指了指右手边,俞中和就立马接上,“真不巧,我和许幺家都在左边,拜拜。”
他面无表情地说出这句话,连我都快要信以为真了,周瑜闻愣了一下然后朝我们挥了挥手,临走前还不忘给我说让我注意脑子的变化,有问题及时找他。
我真的很无语,他的每一句关心听起来都像在骂我,但还是好脾气的点了点头。
王府井离我家有段距离,打车没必要,走路又有点远,我看了一眼商场外圈摆着的共享电车,给俞中和指了指。
“俞大少爷,会骑小电驴吗?”
不会我也没办法,电车不能带人,总不能我在前面骑,他在后面跑吧,这跟我溜二炮有什么区别?
“不会。”
他气定神闲的吐出这两个字,彷佛是什么骄傲一样。
我正想开口教训他四体不勤,没有生活经历。
他又立马补充,“但我可以学。”
搞得我一点脾气都发不出来,只能教他用手机扫码,然后和我一样先坐到座位上。
“俞大少爷,手扶紧车把,一只脚先放到脚蹬上,另一只脚先挨着地面,然后拧你右手的车把加速,等你觉得平衡了,再把那只脚放上来。”
我说罢给他示范了一下,俞中和腿长的过分,同样的电车在他那里像是儿童玩具。
他学得很快,没走两步就能骑到我前面去了。
可能是没见识过这种“平民”的交通工具,俞中和显得格外兴奋,跟刚才台球厅里的死人脸简直判若两人。
他扭过头朝我笑,风吹起他额前的几缕黑发,露出逛街饱满的额头,确实挺迷人的,我忍不住暗自腹诽。
“大哥,你骑那么快,是知道我家怎么走吗?”
俞中和听到我在后面嚷嚷,又拐了回来,老老实实地和我保持一个速度。
傍晚的夕阳透过道路两旁的梧桐叶照在我们两个身上,我们穿过阴影又来到光下,这种景象很难用语言去描述,甚至几亿像素的相机都不能完全还原这种感觉。
我和俞中和目光在空中接触,又默契的转开脸。
我带着他来到我们小区,把车子停在门口,然后再教他锁车。看他仔细检查有没有真的将车锁好,我突然想起前年回老家叫我爷爷使用智能手机的样子。
他环顾着我家小区,问我:“你家里有人吗?”
“没有吧,我妈还没下班,我爸今天加班,我哥应该还没回来。”
在楼栋下他停住了脚步,我疑惑的看着头,“怎么不走了?”
“你把狗带下来吧,你家没人我就不上去了。”
俞中和双手插在口袋里,微笑着向我解释,他距离我大概不到两米的距离,从这个角度看,无论是脸蛋还是身材都可以称得上画报级别。
我回到家把书包扔在沙发上,二炮围在我脚边转个不停,一周没见,这小胖狗好像瘦了很多。
我从柜子里拿了一个它吃的罐头和一些零食,又给它套好牵引绳。
二炮是个聪明的狗,看到绳子就知道我要带它出门玩了,咬着我的裤腿催我赶紧走。
我蹲着系好鞋带然后拍了拍它的小屁股,说道:“走吧,出门接客去。”
小区里有休闲娱乐区,就在我们家楼栋不远处。
我坐在秋千上晃悠,看着俞中和在一旁和二炮玩,一人一狗,每个牙都要笑得呲到天上去。
“你叫什么名字啊?”
听到俞中和趴在地上这样夹着嗓子跟我家那个傻狗讲话,我恨不得自戳双目自毁双耳。
“你还指望它回答你吗?”
我丝毫不掩饰语气里的嘲笑,俞中和难得没有跟我回呛,捏着二炮的前爪温温柔柔的跟它讲话。
“它叫二炮。一二三的二,大炮的炮。”
俞中和终于愿意分给我一个震惊的眼神,“这么可爱这么迷你,谁起得这么粗俗的名字?”
我微微一笑,“我的母亲。”
刚刚还充满朝气的阳光少年瞬间萎靡,转过头捧着二炮的脸嘟囔道:
“阿姨可能也有她的深意吧。”
我趁他玩的开心,偷偷拍了几张俞中和跟二炮玩的照片,甚至还录了他捏着嗓子叫“二炮”的视频发给吴蔚。
不过她没有回我,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她现在正在和她的宋哥哥浓情蜜意。
“二炮?是我家的二炮吗?”
一道我非常熟悉且听了就想吐的男声出现,许燃回来了。
他刚参加完比赛,身上的队服还没有换下来,隔着八丈远我都觉得他身上臭的要死。
俞中和站起身,比许燃稍微高了一点,他冲许燃友好的笑了一下伸出手。
“你好,我们之前在火锅店见过,我是许幺的同桌,俞中和。”
许燃伸手回握,盯着俞中和的脸说道:“我是许燃。这么巧啊,来我家玩怎么不上去啊?”
说着还不忘瞪我一眼。
“不了,今天还是麻烦许幺带二炮下来给我玩了,下次有时间我再登门拜访。”
我坐在秋千上撇嘴,这会儿可真会装啊,平常在学校也没见对我这么客气。
俞中和都走出视线了,许燃的头还没扭过来,我抱起地上的二炮站起身回家,经过他身旁嫌弃的看了他一眼。
“望夫石啊,这么喜欢跟着他回家好了。”
许燃举着篮球作势要砸我,边走边和我夸俞中和。
“我觉得这兄弟人不错,看咱家没人就不会上楼和你单独呆在一起,讲话还有礼貌。最关键的是,他那件四位数的短袖,是不是没让你赔钱?”
“你怎么知道?”
说起这个我就有点不自然的羞愧,虽然俞中和说先欠着,但他之后从来没再提起过。
“他脚上那双鞋,够买十个短袖了......”
如果不是许燃,我个土狗还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压根不知道俞中和脚上穿的什么。
今天在台球厅他教我的时候,我还不小心踩了好几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