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斩关看着王聿祯堪比川剧变脸的本事，长长叹了一口气，他做不到，心口仍旧像是压了一块巨石。
谢斩关回头看向谢者华，目光深沉而黏着。
谢者华被看得头皮发麻，令人不适。
谢斩关三两步走过来一把将儿子搂在怀里，说：“好儿子，爹会保护你。”
谢者华扭了扭身子，从谢斩关怀里退了出来，向谢斩关作揖：“谢父亲。若儿能闯祸此劫，定当谨记父亲恩情，今后孝顺父亲，绝不忤逆。”
谢斩关感受着怀里的空荡荡，心里好像多了一团气，怎么都喘不出来。
矿洞的洞口已经被封起来多年了，横横竖竖很多木头板子钉在一起，成了一堵墙。
可木头就是木头，扛不住武将们的几斧头，眨眼间拆了个稀烂。
管事挑了个眉头，这么好的体格子，要是都去挖石头，那每天能多挖出多少呀！
进入洞口之后的情形和管事说的一样，除了光线特别弱，地上好多大大小小的落石以外，什么都很顺利，甚至往里走了一段时间之后，地上连落石都少了。
地洞基本上是一路向下的，地面还算平坦，还留有矿车走过留下的车辙。
洞穴不宽，只能容纳两个人并排行走，所以打头的是谢斩关和常随。
本来八千要去开路，却被常随拉到后面去了，常随说他本事再大也是个半大孩子，让他老实后面呆着去。
八千的脸色有些五颜六色，不过最后停留在脸上的是一个微笑。
走到一个岔路口，王聿祯叫这些话过来帮她举着火把，她展开地图卷轴，露出第二张地图，这个岔路口有三条，对应着地图上的三条黑色的粗线，再看图上红色的细一些线条，指着更靠左的一个洞穴说：“走这边。”
他们一边往前走，王聿祯的嘴里一边念叨着什么，路过一处斜向下的洞口的时候，谢斩关问要怎么走，王聿祯都没看地图，果断说沿主干道走。
谢者华试探着问：“娘，你不再看看地图吗？”
王聿祯白了谢者华一眼，带着明显的火气，说：“这认路的本事是钱家给出嫁女儿的陪嫁，你一个谢家的小子真的要学钱家的地图？”
谢者华张了张嘴，说：“那……要不，算了。”
王聿祯又白了他一眼：“既然来了，你必须知道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你不能仅仅抱着看热闹的心思跟着走，你要来学些本事。”
谢者华的眼睛亮了：“娘愿意教我？”
王聿祯把地图拿起来给谢者华看：“几乎所有经营矿产的人家都会有各种矿洞的图。这些图和一般咱们常见的地图不同，它的比例并不统一，也许前十之三路程的比例是五百比一，中间是一千比一，后面十之三是一千五百比一。钱家的矿洞图的比例共有十八种，以手里这张图为例，其中共有六种比例，这六种比例在图中以不同的顺序、长度有规律地组合出现。究竟用哪种规律，要用到钱家识图的口诀。钱家的口诀一共三十六首，必须全都背熟。从进了洞开始用脚步测量长度，根据刚开始的长度和洞中的地形，自己选取三十六首口诀中的一首来解读地图。”
谢者华听得目瞪口呆，这种东西他真的能学会吗？
钱江还在后边说风凉话：“那口诀全都倒背如流都不一定有用，还要配合步法。比如某一步要求你只能迈出去一尺三寸，你迈出去一尺二寸，那就完了，这口诀你是几乎选不对了。”
跟在钱江身边的管事笑得有些自得：“小人不才，家生子，从三岁开始练口诀，十五连步法，没有解读不了的图。”
众人又看向王聿祯。
王聿祯只是淡然一笑，深藏功与名。
谢斩关蓦然想起皇帝曾和他说，世家传承外人难窥一二，如今他窥到了一二，却愈发觉得深不可测。
谢斩关又瞟了王聿祯一眼，万幸世家深不可测，要不当初东家也未必会想着要拉拢王家，未必会把这么好的媳妇指给他，想到这里他冲着王聿祯憨了吧唧地露齿一笑。
王聿祯眉头一皱：“？”
因为有地图，也有能读懂图的王聿祯和赵管事，刚开始的路还是好走的，只有火把光照外的洞穴中黑得仿佛无尽虚空一般，让人后背发凉。
可快走到棺材发现的位置的时候，王聿祯叫停了谢斩关和常随。
随后，王聿祯高举火把，找了找头顶。
只见洞顶上有一个三尺大小的洞，因为洞顶不高，所以手臂颀长的王聿祯可以把火把探进那洞，可洞里似乎有吸光的什么东西，火把都探进去了，光线只不过能照亮巴掌远的距离。
王聿祯看了一圈，说：“这里。”
谢斩关走到王聿祯身边向上看了看，正打算说他和八千先上去，可一低头，发现银红也走了过来，她的两只眼睛亮得惊人。
八千问：“你是不是也看到了什么？”
银红说：“有壁画。”
众人纷纷往洞的方向探头探脑，却只看到一片漆黑。
王聿祯看向谢斩关。
谢斩关点头说：“对，有壁画。”
银红斩钉截铁道：“我要上去。”
八千说：“可能会有危险，我们先上去看一圈，没危险了再让你上去。”
银红直勾勾地盯着那个洞，特别坚定地说：“不，我要上去。”
八千：“你何必……”
“我要上去！”
八千无奈，只能看向谢斩关和王聿祯。
王聿祯问银红：“上面有什么？”
银红说：“有壁画。”
王聿祯又问：“那为什么不能等？”
银红道：“我看到了，那些壁画畏光。在夫人刚发现壁画的时候，洞口的壁画我还能看到清晰的线条，可当火把照得时间久了，那些线条就消失了。如果上去的人多了，火把多了，我怕我什么都看不到。”
王聿祯看了看谢斩关和八千，说：“能看到里面壁画的人都可以先上去，看过壁画之后再接我们上去。”
除了谢斩关和八千之外，所有人都摇了摇头，他们都什么都没看到。
于是谢斩关托举着八千进了洞，八千站在谢斩关的肩膀上，站直身子，发现上面这层的地面差不多在他肩膀这么高的位置，地面不平整，凹凹凸凸的。
八千奋力跃上去又伸手下来拉银红，银红上去后，谢斩关跳起来，八千那么纤长的身躯，不可思议地用单手把壮如熊的谢斩关拉了上去。
三千在后面感叹了一句：“八千这娃，什么时候有这么大力气了！”
王聿祯没言语，可她大概清楚为什么八千的力气会这么大。
既然八千的身体有变化，那银红呢，她真的还是那副柔弱的身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