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者华很是吃惊:“什么病能让一个这么出众的孩子三天就病死了?”
王聿祯仍旧是那副冷漠的模样:“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之后呢?李家有没有其他出众的孩子?”
常往摇头:“没有。”
李家一直生活在卓超镇附近,之前穷得很,兄弟三个只养活了两个男性后代,其他后代都死了。
有一年有个戏班来了,说他家那个小男孩嗓子好,老天爷给饭吃,于是他们家把孩子卖给了戏班子。
十多年前,这个被卖掉的孩子突然回来了,身上有不少金银,又赶上豪强们打来打去,这附近好些无主之地,李家特别积极地买地,新朝廷安定后,他家已经成了这附近最大的地主。
常往说着李家的发家史:“李家现任家主就是被卖掉又回来的那个孩子,叫李隆,四十岁出头,回来的时候说媳妇难产没了,只带了三个孩子回来,两男一女,后来两个男孩子长大了,女孩子夭折了。我说的那个八岁的孩子是李隆大哥的孙子之一。听帮厨的大娘说,穷人家女孩子养不住的不少,有点钱都主要养男孩。可李家那么有钱的人家,他们家活下来的女孩可不多,这些年李家主要是娶媳妇,没嫁出来过几个姑娘。所以李家那个小孙孙死的时候,镇上的人也挺吃惊的,李家居然也有养不住男孩的时候。”
王聿祯说:“李家这富贵也已经十几年了,男丁那么多,有没有哪个考上了功名?”
常往摇头:“没有,李家很……独。他家不论男女都跟外人很少打交道,也就是涉及到生意上的事的时候会有人出面,其他时候都关在他家的大宅子里。嫁进他家的女眷跟娘家的来往也越来越少,到后来甚至家里人都不见。”
王聿祯的手指在桌子上点了点:“这不对。谁家富贵了不想着供一个读书人?那么多男丁,出不来一个秀才就算了,连童生都没有?”
常往摇头。
王聿祯站起来走到窗前向李宅的方向看过去:“进去的人就不出来……这不像是一个宅院,更像是一座坟墓。”
其他人听得一激灵。
晚饭时,谢斩关拉着常随,亲密得好像哥儿俩似的进了套间,常往已经吃饱了,坐在窗边拍着肚皮,纳闷地看着自己的大哥。
天青和三千已经把碗筷都摆好了,谢斩关拉着常随一起坐下,大大咧咧地说:“来来来,你跟你夫人说。”
谢斩关笑得没心没肺,王聿祯看得心里邪火呼呼往上冒。
常随不愿意坐,被拉下来,一说话又站了起来:“周家我去打听了,周家长子考上了举人,据说成绩不错,明年要去考进士。周老爷有一妻四妾,儿子只有这一个成器的,女儿有好几个。据说周家祖上阔过,可后来没落了。周老爷的幺妹好些年前就去了李家为妾,李家给了很多好处。据说现在李家去周家提亲了,这位周小姐不愿意,就跑出来拉郎配了。”
王聿祯心里的邪火被这么几句话安抚了下去,也是一个走投无路的女孩子呀。
王聿祯问常随:“周家对李家有多少了解?”
常随道:“周家那个姑奶奶出门子以后很少回来,据说这两年只不过每年逢年过节会送信和财物回来,根本见不到人。具体的,我没打听到。”
谢斩关两手一摊:“你看,不是我招蜂引蝶。”
王聿祯心中的那头巨兽又沉入到了水底,平静地看着谢斩关:“要不将军去找她问问?如果真的说得来,将军把她带回将军府也不是不行。”
谢斩关陡然变了脸,凶巴巴地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夫人怎么这么说?别人家的的夫人哪个能容的下夫君纳妾的?就算是纳妾,那也得是正头夫人看准的人,得能为夫人固宠的人。你倒好,随便蹦出这么个姑娘,她有困难,你就把我送出去了?你就不怕将来因为他,我冷落了你?”
天青跟着拍桌子的声音吓了一跳,脸上的肉抖了三抖。
包括三千和谢者华在内的所有人都乖乖的,谁都不敢动。
王聿祯自己动筷子给谢斩关夹了一块排骨,说:“将军呀,我又不是逼你纳妾,咱们现在不是需要去打探李家嘛,这周氏出现得正好,你找她打听打听。如果她配合咱们,你想纳就纳,不想纳,咱们帮忙联系个京城的官宦也不是难事呀。将军莫生气。”
谢斩关仍旧生气,声音更大了,周身似乎泛起熊熊火光,要是给他一把刀,能把屋里人全剁了:“什么叫想纳就纳?你就这么不在乎我吗?”
八千惊诧地看着谢斩关身上的气场,他是真的“看”到了。
王聿祯被震得耳朵嗡嗡的,心里颤了又颤,不敢跟着跟他发脾气,只能提着心气跟他周旋:“行行行,我错了,我不再说让你纳妾的话了。就是问问你,你能不能跟这个周小姐去打听打听,为了儿子,也为了我嘛。”
王聿祯完全不知道她这个语气柔嫩得能捏出水来,谢斩关身上的火气慢慢熄了下去,不言不语地坐了好一阵子,最后不甘心地拿起筷子吃饭:“明天早上你再帮我刮一次胡子我就去。”
王聿祯又给他夹了一筷子菜:“行。夫君想让我帮忙刮胡子,这有什么不行的?下次想刮的时候就说,没有不行的。”
谢斩关乖乖地点了点头,乖乖地吃饭。
谢者华的眼睛看看父亲,再看看母亲,再看看父亲,再看看母亲,越看越不对劲,就好像这两个人他都不认识一样。
孩子心里惶恐极了。
王聿祯察觉到了儿子提溜乱转的眼珠子,狠狠瞪了过去。
谢者华当即放心了,心里舒坦了,母亲果然还是母亲。
第二天一早,谢者华刚起床,谢斩关摸着脸,喜滋滋地推门进来,只看了他一眼,就去推里间的门,却没推开。
谢斩关不开心了,敲了两下:“你让我来刮胡子,你连门都不开?”
谢者华眼睁睁看着母亲拉开了门,父亲被薅着领子拽进了房间,他再去推门的时候发现,门又被栓上了。
谢者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