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宋依依顶着红肿的眼睛起床,拎着一个布袋子,叮当叮当地开始收拾东西。
对于一个口袋里布贴布的人来说,她确实没多少财产。
这时,顾修年的声音从布袋子里传来:
“乖乖,布幡子。”
宋依依晃了晃布袋子,磨牙:
“顾老头,你要是再提布幡子,你的乖乖就不乖了。”
提起布幡子,宋依依就一肚子气。
想她天之骄女,哪次抓鬼拿邪不是信手拈来?哪里丢过那样子的脸?
人生第一次给人算命,脸就丢到大西洋,捞都捞不起来的那种。
害得她在镇子上压根就抬不起头来。
一个月前,顾修年准备了一块写着“铁口直断,不准不要钱”的算命布幡子,催着她赶紧摆摊算命赚钱钱。
她兴冲冲地拎着家伙什儿就去了。
拎着租来的一个小桌子小椅子,布幡子一竖,坐等开张。
好家伙,哗啦一下,十几人围了过来,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喜得她恨不得起身扭一段桑巴,然而没两分钟,人群散去了。
“那个女娃娃看着老老实实,竟然是个女骗子。”
“没成年吧?这么小,要不要报警啊?”
......
宋依依往椅子上一靠,报纸一遮,睡得贼拉香。
眼看着太阳要落山,她终于醒了过来,摊子没有一个人光顾。
一个三十出头的胖子晃晃悠悠地嗑着瓜子儿过来。
看到布幡子上写的字,嘿,乐了,不准不要钱?
还有这好事儿?正好自己闲得无聊,逗一乐子也蛮好。
宋依依忙点头哈腰迎接自己的财神爷。
也不怯场,言明一次两百,随后云里雾里地说了几句行话,
手背后身后,整的跟个高人一样,唬的对方一愣一愣的。
差错出在看了男人手掌后,她说:
“先生你天纹上有十字纹,主上一代的婚姻关系不如意,
多半是父母感情破裂,离婚收场。先生应该是和母亲一起生活长大。”
胖子激动了,这是遇到真大师了?
可接下来一句话,让他瞬间冷静下来了。
“观先生面相,您在家中行老大,家里应该还有一个兄弟,呦,比您小几轮呢。”
胖子一愣,随即哈哈哈大笑了起来:“小姑娘,青天白日的,不兴胡说八道啊,还出来摆摊呢,赶紧回去吧。”
不知道啥时候,周围也站了七八人围着看热闹,一听这话,有好事者立马追问此话怎讲。
胖子正想说话,宋依依心里咯噔一下,皱着眉头,认真看了下他的面容,
按照顾修年教的,这确实是有兄弟在世的面容啊,没错呀。
不是吧,这是玩儿飞了?
于是,她问道:“敢问先生母亲名字和八字是?”
胖子可能是觉得好玩,也没啥好注意的,直接就告知了。
宋依依心中推算,一切正常。
为了以防万一,还请出了脖间挂着的锦囊中的两枚铜钱。
“先生,您母亲确实命中有两子,信姐,保证不亏。”
“还说不是胡说八道,我妈今年五十一了,还生呢?再说了,我妈单身离异,怀个锤子。”
胖子“呸”地吐出嘴中的瓜子壳,站了起来,斜睨了宋依依一眼:
“小姑娘,哥哥劝你赶紧回去找你妈吧。”
说着从兜里面又摸出一把瓜子,趿拉着鞋子悠哉游哉地走了。
宋依依一脸不可置信,半晌后回过神,仰头一声怒吼:
“顾修年,你误人子弟,胆敢害我?”
灰溜溜地拿过布幡子遮住脸,麻溜走人。
......
咦,打了个冷颤,宋依依连连摇头,才不要带布幡子呢。
就算去睡荒山桥洞,也不要去摆摊算命。
她踮起脚尖,打算绕过布幡子下楼。
“唰。”布幡子有了灵性似的直接闪过来糊她脸上,痛得她五官瞬间离家出走。
“带,我带还不行吗?”宋依依认命了,一把撕下来,咬牙切齿地喊道。
她没注意的是,布幡子上微弱的金光一现,瞬间恢复了原状。
布袋子里,顾修年盘腿坐在牌位上,漆黑的眼珠闪了闪,嘴唇微微翘了起来。
人间判官考核,正式开始。
......
就这样,宋依依下山进城了。
身无分文的她,选择徒步进城。
四天后,已经断香好几天的四个鬼家人,除了顾融,其他三只都要吵翻天了。
梁轻轻:“老幺,你确定不使用那些资源?”
宋依依壮汉叉腰:“不用,我要自力更生。”
梁姐姐:“可是那些也是你的资源啊。”
宋依依:“不,我要从头开始,坚决不使用以前的一切。”
梁轻轻:“......”看把你能的,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顾修年实在忍不住了,偷偷跟宋依依商量:“乖乖,咱们休息下,摆个摊?”
宋依依白眼翻上天:摆你个大头鬼。
没那金刚钻,不揽瓷器活。
绝对不去那大庭广众之下丢脸了。
于是,她装作没听到,继续往前走,一边四处看着,
看能不能找到一个工作应应急,先解决眼下窘境再说。
然而,要身份证?我没有。
大多数人没等她话说完,就催促着她快点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赶乞丐呢。
就这样子,宋依依四处碰壁,摸着扁扁的肚子,她慢吞吞地走到墙角蹲着。
看到不远处有几只流浪狗在吃着什么,她吸了吸鼻子,真香,哈喇子都出来了。
小姑娘酸了,狗都能吃饱,她连狗都不如。
“汪汪。”许是超过了安全距离,闯进了狗狗们的警戒范围,几只流浪狗护食地朝她龇牙咧嘴。
“吼吼吼,叫啥叫,再叫獠牙都给你拔咯。”
宋依依被突如其来的叫声吓得一个趔趄,反应过来后,骂骂咧咧地往回小跑着。
“看都不能看,小气鬼,一天天的,饿死我了。”宋依依摸着饿瘪的肚子,撇了撇嘴。
在山里抓鬼打怪,还能打劫一番他们的老窝。
她垂头丧气地又进了一条巷子,往里走了走,转个弯,迎面就看到三个人,离自己一米不到。
两个打扮靓丽的女人站在一处小门旁边,正在说说笑笑。
说到高兴的地方,你拍我一下,我推你一把,笑的花枝乱颤,旁边还站着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偏偏还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
宋依依抬头看了一眼三个人...的面相。
“嘶”了一声,窒了一窒,利落地转身就走,惹不起,我躲得起。
只见三人脑门都有淡淡的黑色笼罩,特别是那个穿绿色裙子的,
印堂狭窄,额头发黑,鼻梁上的青筋清晰可见,大红的口红也掩盖不了她那发青的唇,大凶之兆。
要么有牢狱之灾,要么有血光之灾,严重的会祸及生命。
旁边那个金丝边横肉男也是,眉毛干枯脱落,脸上色泽暗淡,人中发黑,情况也不妙。
倒是另外一个女人,面若桃花,双眸灿若星辰,美得惊人,只是......
宋依依倒是想躲开,她实在是饿得慌,不想惹事,甩头就小跑起来。
“哎,小妹妹。”绿裙女说笑间,一眼就看到了她转身那瞬间的侧脸,大眼睛,高鼻梁,樱桃嘴。
货色不错,啧,就是身材不咋样,跟个芽菜苗似的。
想着还挺了挺自己鼓鼓囊囊的胸,颇为骄傲。
宋依依听到声音,恨不得插上翅膀原地起飞。
别找我,别跟我扯上因果。
下一秒,破背包被金丝边横肉男一把扯住,“噗呲”,猝不及防地,就这么被撕裂了。
啪嗒,掉出一个布袋子,滚出了几个巴掌大的木牌,这是?
“牌位?爸妈哥姐?妈呀,这是一家死绝了呀。”
牌位再次掉了一地,横肉男口中传来小男孩的声音,软糯软糯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几岁大的小朋友。
宋依依惊呆了:这是,没发育?眼神自动地往下看下横肉男某个地方。
横肉男感觉被冒犯到了,他哼哼唧唧地扭过身子。
“如此粗鲁,活该猥琐发育。”
梁轻轻在牌位里摔了个狗吃屎,气的俏脸更白了,恨恨地爬起来,捡起高跟鞋套上。
“次奥,狗日的,摔死老子了。老子今晚搞死你。”
顾修年的假发,又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