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云烟是激动的,喜悦的。
她心脏“砰砰砰”地跳个不停,简直要跳出嗓子眼。
一心想着黄一峰,她就认为是黄一峰回来了。
霎时,客厅内的众人都诧异地看着她。明明那么大一个人站在她的面前,她就不认识吗?
云烟太激动,也太难过,不由,就放声大哭。
怕“黄一峰”飞了,她抱紧他,心一阵一阵地收缩。
为了黄一峰,她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无时不刻不想要黄一峰回来。她想告诉黄一峰,她错了,她可以救他,只要他不跳海。什么都可以商量的,只要给她点时间就可以了。
黄一峰跳海的那一幕太扎心,只要想着,她就心痛得滴血。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她会改变主意,贞洁算什么啊!人命才重要。
然而,她好像忽略了一个问题,派去海边搜寻的工作人员,刚刚才来向秦心怡汇报:没找到人。
正是因为如此,秦爷爷心情低落下去,秦心怡怕自家爷爷心脏病发,这才把她以前感觉出的那些事说出来,希望她给予一个答案,以此来安慰爷爷。
云烟哭得满脸泪痕,好些天积聚的伤心,又都发泄了出来。
没有人打扰她,这会,大家都只有叹息。黄一峰的死没有人怪她,可她自责得厉害,似乎什么样的话语都无法安慰她那一颗疼痛万分的心了。
那个被她抱着的男人脊背僵硬,半天都一动不动。
他不动,其他人也不说话,客厅里有一种奇怪的静。
过了一会,他的手臂轻轻抬起,把云烟拥入怀中。
云烟哭得抽噎,感受到他的动作,才慢慢抬起头来。
入目的……
云烟朦胧的泪眼怔然一瞪,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人。
以为自己眼花,她眨了眨眼,强迫自己清醒一点。
这样还不行,她抬起手抹去脸上的泪,又揉了揉眼睛。
眼前的男人还是没有变,深邃而漆黑的眼睛,斜飞入鬓的剑眉,高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以及刀削般线条流畅的脸部轮廓……
好熟悉!
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看起来没那么好。
不是黄一峰!
云烟的心一沉,失望的情绪换作惊讶,或许,她还来不及失望,面色就呆住了。
这张脸,曾经无数次在梦中,她都看到了,伤心的是她每次都摸不着。
于是,她从心痛中醒来,整夜整夜地失眠。
经过了两年的时间,她终于好受一些了,没想到……他却是回来了。
大概是因为黄一峰的关系,黄一峰缠着她,每天都在她耳边叽叽喳喳的,她应付得累了,夜间就渐渐地能够睡得安稳了……
这一瞬间,所有的事都在她脑中过了一遍,像是闪电一样,令她目不暇接。
云烟脚下晃了晃,不自觉地退后一步。
脸上还有一点泪痕,可她已经哭不出来了,有的全是难以置信的震惊。
回来了!
哦!回来了吗?
是啊!回来了!
思绪飞快地转着,好一会,她才喃喃地张了张嘴:“秦臻?”
用的是不敢肯定的语气,好像她还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就是秦臻。
秦臻看着她,漆黑的眸底有着心疼。
他伸手想要碰云烟,不料,云烟下一秒就扶了扶额,晕了过去。
有太多的事充斥在脑中,云烟消化不过来,精神就彻底地崩溃了。
“云烟……”秦臻喊了一声,极速地扶住云烟的身躯。
两年前,抱着云烟的时候,云烟还是不胖不瘦的感觉。而现在,那瘦弱的手感,让他心下不住地抽疼。
看了秦心怡和爷爷一眼,他抱起云烟,朝楼上走去。
跟随秦臻而来的还有鲁明和周立斌。秦心怡目送秦臻的背影消失在楼道处,着急地问:“周立斌,你不是说秦臻的手术就安排在这两个月吗?”
周立斌收回看秦臻的眼神,朝她走过去,先给秦爷爷和郑奶奶打一声招呼,才回答她。
“是准备在这个月安排手术,这是第三次手术,也是最危险的一次,必须要做好充分的准备。只是,前一段时间,秦臻听说黄一峰跳海了,就无论如何都要回国一趟。”
秦心怡难过说:“一峰发生了意外,秦臻干嘛不听话,他要是也有什么意外,我可怎么办啊?”
再坚强的女人,也有坚持不住的时候,如果让她看着两个兄弟先后死去,别说是爷爷受不了,她也会受不了的。
“爷爷……”
跪伏在爷爷的脚边,她埋头在爷爷的腿上,呜呜噎噎地哭。
秦爷爷这会反而冷静了,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秦心怡的肩膀,哽咽地说:“心怡,你不是叫爷爷不要难过吗?你也不要难过。云烟刚刚没说一峰有危险,那一峰就还有活着的机会。”
就算是自欺欺人,他这会也愿意相信云烟有那样特殊的感觉。所以,只要云烟不说,他就会抱着一丝希望。
秦心怡抬起头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对,爷爷说得对,云烟没说,一峰一定还活着。”
她转瞬又恢复之前坚强的模样,让周立斌去秦臻的房间给云烟看看。
检查下来,云烟是因为精神崩得太紧了,这才在一惊一喜又一打击之下,郁结于心,受不了地晕倒过去。
云烟的身体差得厉害,趁着云烟昏睡,周立斌赶紧给云烟输液,补充她身体所需要的营养。
秦臻坐在床边,握着云烟的手,足足一个小时的时间,都不说一句话。
他的眼中只有云烟苍白的脸和云烟偶尔颤动的长长的睫毛,其他的都像是幻境一样,入不了他的眼了。
记忆中,云烟是活泼的,开朗的,她只是命运多舛,才时常静默着,不跟别人一般计较。
可就是这样的云烟,让他在意了,让他不知何时刻进了心里。
他听说了黄一峰跳海的经过。其实,他和黄一峰又何尝不一样?他们都不想让云烟受到伤害啊!
去国外治疗两年,他经受了非人的苦楚,每时每刻都恨不得以死来解脱。
可他仍然在坚持着,他心中想着云烟,想再回来看看云烟,还想以健康的身体来告诉云烟:两年前故意跟别人结婚,那不是真实的,他是不想让云烟知道他会死而难过啊!
爱能够让人获得不可思议的力量,前两次手术,医生都说他的情况非常的危险,十有六七在手术之后就醒不过来了,换句话说,他会死。
但是,他心中一直想着云烟,也一直放心不下,就诡异地坚持了下来。如今,还有第三次手术,他也相信他能够承得过去。
而这时,他看到了国内报道的消息。他心疼黄一峰,也心疼云烟,所以就把手术往后推,准备看看云烟再回去。
心心念念的女人憔悴不堪地躺着,他的心像被一只大手紧紧地握着,很不是滋味。如果可以,他想要给云烟最好的,就算是他和黄一峰都不在了,他也会希望云烟活得快乐。
“秦臻,你怎么能够这么任性?”
秦心怡又去跟周立斌仔细地了解了一番秦臻做手术的问题,忍不住地推门进来询问。
秦臻的手肘支撑在床上,握着云烟的手,放在自己的嘴边。那是一种极致的心疼,哪怕他的身体受着病魔的侵袭,他也愿意为云烟忍受痛苦。
秦心怡不见他回答,哽咽地说:“秦臻,你知不知道姐姐很担心你?”
“姐,对不起。”秦臻歉意地开口,磁性的男音,浓浓的都是悲苦。
秦心怡不忍心责怪他,捂着嘴巴说:“秦臻,你配合着周立斌,他会救你的……”
“姐,我陪陪云烟会走的,顶多半个月。”
“那你好了再来陪她不行吗?”
秦臻转过头去看她,“如果……第三次手术失败了呢?”
失败了的话,他就永远都没有回来的机会了。
秦心怡无言以答,她想要秦臻活着,也想要黄一峰活着,可是,总是事与愿违。
秦臻沉默一阵,说:“姐,只要云烟好好的,我就会没事了。”
秦心怡含泪看看他,“好,你说的,云烟一定会好好的,那你也不要有事。”
“嗯。我的病还是不要告诉云烟吧,她为一峰的事已经心力交瘁了,如果再让她知道我的事,那她一定会崩溃的。”
“我知道。”
秦心怡出去后,秦臻又继续刚刚安静地陪着云烟的模样。
感觉还挺满足,只要有云烟在身边,什么艰难的事都可以克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