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屋外，云烟甩开她的手，晶亮的眼睛冷漠地看着她，“你干什么呢？”
罗洁拿捏得紧，手腕还有些疼。
大概有一年多没有见到罗洁了，但她现在见着，却并不欢喜。
罗洁这次没有穿得太暴露，瞧着还比较顺眼。
不过，只要一想到罗洁是在那种地方上班的，她就对罗洁生不出好感来。
年少时的姐妹情，在罗洁跟别人合伙欺骗她后，就渐渐地淡化了。
或许，是她太过重情，才会觉得自己跟罗洁的感情好，罗洁都说了，那时就恨她，恨得牙痒。
刘婶家的院子打扫得很干净，像刘婶给人的感觉一样，哪怕穷，哪怕穿得破烂，她也永远会把最整洁的一面表现在别人的面前。
进屋去祭拜的同学出来后，大家都一脸伤感地站在院子里，偶尔说话，也极是小声。
罗洁拉云烟去的是一个偏僻的角落。
她斜睨了一眼那些不期然地与她和胡敏兰碰着的同学，说：“云烟，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我希望你……不要把我们的事情说出去。”
这个“们”，包括胡敏兰。
听她这么警告，云烟就感觉不爽了。
“表姐，那你们既然觉得丢人，为什么还要在那里干呢？”
罗洁的眼神一狠，“我不要你管，我们的事，你也别说。”
云烟冷笑，原来是担心这个。
“从我在全海见到你开始，到现在快有两年了吧！那舅舅和舅妈知道你的事了吗？没有吧！我不是一个多嘴的人，所以你也不用担心。除非你做得太绝，否则我不会说你的事的，你爱怎么做是你的自由。”
罗洁松了一口气，“这样就最好了。”
云烟看着她，始终还是念旧情的，“表姐，你就不能出来找个工作吗？”
上了大学的人去卖，怎么想都觉得膈应。
罗洁听出了她语气中的关心，冷着的脸也柔和了一些。
她咬了咬唇，“云烟，你不懂，我……”
许是提起了伤心事，她眼中冒出了一些泪花。
云烟不禁怔忪，印象中的表姐总是那么强悍，轻易不会流泪，难道她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罗洁望向天边飘着的云彩，心有所触，悠悠然说道：“不是我不想出去找工作，而是……我没有大学文凭。”
“什么？”
这绝对是一件令云烟惊诧不已的事，读了大学的表姐没有大学文凭？
罗洁哽咽地“嗯”了一声，“很可笑吧？我没有毕业。事实上，我才读到大三。”
云烟下意识地拉住她的手，“表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罗洁睬了眼她手上的动作，又是苦笑，“我运气不好，遇到了一个渣男，被他害了。”
“表姐……”云烟着急地想要追问，她素不知道罗洁原来是有原因的。
大概是胡敏慧年纪轻轻就死了的事，让罗洁有一些感慨。罗洁想了想，说：“大学的时候，我谈了一场恋爱，深深的爱上了一个男人。可我没想到，他就像胡敏慧的老公一样，一样的渣到了天际。”
“表姐，难道……”
罗洁苦笑了一下，“你放心，我没有怀孕，没有跟他结婚，也没有发生难产而死的事。”
“那是怎么回事？”
“大三结束后，我们就要准备大四的实习，那人怂恿我跟他白手起家，我心动了。可我没想到他跟几个老板谈判之后，就把我给卖了。”
“卖了？”云烟不可思议地瞪大眼。
“一百万的合同，他就把我送到了别人的床上，还签了一个几年的契约。是我笨，我竟然相信他，才被他害得那么惨。”
“表姐，既然你知道，那你为什么不反抗呢？”
“我反抗啊！可有什么用？那些人都是在道上混的，我跑了几次，差点被他们打死，所以……”
所以就委曲求全，将就活着了。
“那么现在呢？”
“现在？”罗洁自嘲一笑，“现在还有什么指望？我在魅力干了几年，即便出来，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工作。而且我没有文凭，哪个公司会要我？”
就是考虑得太多，她才畏首畏尾地不敢出来找工作了。
不过，像她那样怕吃苦受累、拿惯了便宜钱，又觉得享受那个过程的女人，什么样的工作合适她呢？
云烟若有所思的眼神像是看穿了罗洁，松开手，把目光转到别处。
兴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罗洁既然不喜欢换工作，那就随便她。
云烟生涩地扯了一下嘴角，“那随便你吧！希望你有想通的一天。”
如果没有公司要就找不到工作的话，那像刘婶那样什么都没有的人，岂不是要饿死街头吗？
然而，刘婶活得很好，只是忽略了对女儿的教育，有些遗憾而已。
所以，只要不想换工作，罗洁可以找一千一万个理由来回绝。
罗洁收回目光，朝她看来，“对了云烟，你爸妈一直不给你钱，那你是怎么读大学的呢？”
她的眼神满含疑惑，像是觉得云烟跟她一样，也是做了“买卖”生意。
云烟目睹她的眼神，怔了怔，心下有些窝火。
“表姐，我没有和你一样。”
这口气中的鄙夷让罗洁听了出来，罗洁不答应地一哼，“跟我一样又怎么了？我不偷不抢。”
她轻蔑地视线在云烟的身上扫过，“云烟，你别以为你有多么的高尚。我听说你是被那个秦总给包养了。那卖给一个人和卖给许多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云烟不想跟她争执，“你要是觉得没区别，那也无所谓。”
罗洁一甩手，“行了，我不说你，你爱怎么做也是你的自由。不过，最好也别让你爸妈知道，省得他们不让你读书，把你拽回家去。”
看了云烟一眼，她就踩着高跟鞋去找在屋内偷瞄她和云烟的胡敏兰。
云烟叹了一气，不再纠结。
或许胡敏慧临死那会后悔了吧，当初她劝胡敏慧的时候，胡敏慧都不当一回事。
那么，罗洁今后大概也会有后悔的一天吧！
祭拜之后，大家就都回去了。
相对来说，秦家的庄园还是有些远，秦臻没有派车来接，云烟就在寝室住着。
其实，她心里还是有些酸楚，曾经对她那么好的秦臻，突然间就变得淡漠了。
秦心怡说，秦臻是觉得愧疚，所以才会对黄颖好的。那他会觉得愧疚而负责黄颖的下辈子吗？如果是那样的话，那她怎么办？秦臻是不是就不理她了？
越想越是觉得伤心，越想越是觉得悲哀，她盘腿坐在床上，手里倒是拿着书，却是一页纸都没有翻过去。
晚上十一点的时候，学校会准时熄灯。
约莫只有十分钟的样子了，绍萍萍冷不防跳下床，神经质地说：“你们说，胡敏慧晚上会不会回来啊？”
她这话说得可真渗人，胡敏慧已经死了，晚上回来的话，那成什么了？
这寝室原本就只有五个人，赵悠做交换生之后，就没回来了。现在胡敏慧死了，就只剩下绍萍萍、宋荣和云烟。
云烟经常不在，所以一般情况都只有绍萍萍和宋荣在。
女生胆子小，绍萍萍那么一说，宋荣立马就打了一个冷颤。
“绍萍萍，你神经病啊！说得那么吓人干什么？”
宋荣掀开床帘，气得怒骂。
云烟回过神来，也是害怕，她胆子还没大到不怕那个东西的地步。
虽然一般情况都说那是迷信，可不怕的人也没多少啊！
绍萍萍穿上鞋子，抱着枕头，说：“宋荣，云烟，我胆小，我不敢住了，我今晚去隔壁寝室，跟她们凑合凑合。”
小跑到门口，她拉开房门，头也不回地出去。
宋荣和云烟傻眼地看着她把房门关上，同时心下一紧。
本来没觉得有什么的，突然就觉得可能真会有什么了。
宋荣向来看云烟不顺眼，她不说话，看了看云烟，也是下床，赶紧出门。
云烟冲着她的背影问：“你要去哪里？”
“太可怕了，你自己一个人住吧！”宋荣还怕吓不死云烟，故意把门用大力甩关上。
“你别走啊！”云烟瞪着眼，心惊胆战的。
只有自己在寝室里面，那是真的很害怕啊！
说什么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那都是骗人的，不做亏心事，夜半也怕鬼敲门。
恰这时，灯一下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