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最北边,边境,这里常年被大雪侵蚀,除了无边的严寒,就只剩下了无尽的杀戮。
血色和雪色是这座城池的代名词,所以这里叫雪域城,人称无疆之地。
“师傅,看那边,好像是宫里的人。”
一位身穿红衣,扎着马尾的少女手持一把白色长剑,剑尖还淌着血,抽条长大的身子,坐在城墙之上,指着不远处的官道。
凌冽的寒风吹着少女脖颈边的狐裘,那双墨绿色的眸子像是被此处的寒风给同化一般,满满的冷色。
闻言,站在景卿身边的暨休也看向了那空旷的官道。
来人很快就进入了城中,站在城门下,抓住一个士兵就问知不知道暨休在哪里。
这里是国家最北的城池,常年只有着镇守的将士,突然出现的人很快就引起了城中士兵的注意。
那人身穿着一身的黑衣,神色匆匆,一副有要紧事的样子,怀中还揣着什么东西,微微漏出一点明黄的边角。
暨休一看到来人就知道是谁了,自己的师弟,掌刑大监花沭。
原本花沭不应该出现在边城的,此时应该在皇城之中掌管着刑法的。
掌刑大监无要事,无旨意,不得离开都城,这是一直以来的规矩。
暨休疾步下了城墙,走到了城门口,与花沭会合。
他一把拉住了花沭的手腕,而对面花沭却先他一步,拉住了暨休,想要说些什么,却因长途跋涉而哆哆嗦嗦说不清楚。
这时景卿手上端着一杯凉水,递给了还靠着暨休支撑身子的花沭。
花沭看到水就像是乞丐看到了山珍海味一般,一把夺过景卿手中的水,就给自己灌了下去。
好半晌,花沭终于缓过来神,他抬眸,一双好看的桃花眸中满是惊慌,就连嘴角都在微微的颤抖。
“师兄……那个陛下……回去……”
因为太过惊慌,导致花沭说话也是颠三倒四的。
暨休看着这般的花沭,心中也被惊慌染上,他反手按在了花沭的肩膀上,稳住了他那不断抖动的身子。
“什么情况,说清楚!”
暨休面色凝重,眸色冷冽,嘴角都抿起了。
站在一边的景卿看到这样的暨休,心中也是十分的凝重。
花沭被突然严肃的暨休吓到了,这下反而不结巴了,他慌慌张张的从怀中掏出一直藏在里面的圣旨,一把塞进了暨休的手中。
暨休打开圣旨一看,面色已经不能用凝重形容了,周围的威压瞬间加大,不远处的士兵都隐隐有跪下的架势了。
站在暨休身后几步的景卿正好看到了圣旨上的内容。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圣仁广运,凡天覆地载,莫不尊亲;帝命卿将,暨海隅日出,罔不率俾。
昔我皇祖,诞育多方。
龟纽龙章,远赐扶桑之域;贞珉大篆,荣施镇国之山。
掌司大监暨卿护国有功,治国有方,名在当世,功在千秋,今顺应天意,封暨卿为当朝摄政王,辅佐天子,共理朝政。
钦哉!
景卿心中大惊,为何是给自己的封为圣旨。
暨休看完圣旨,也是知晓了陛下的意思,他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愣神的景卿,将手中的圣旨交给了她。
“收好,这是陛下给你的,你要好好保管。”
景卿郑重的接过了暨休手中的圣旨,对着暨休深深的鞠了一躬。
手中是自己追求的至高无上的权力,当初想的轻巧,如今在边境十几年,这份真正的权力落到自己手中的时候,心中却多了多了许多的严肃。
交到自己手中的不尽是权力,更多的是责任。
“陛下在半个月前驾崩了,我要即刻带着下一任掌司大监,也就是暨卿回宫。”
花沭看着面前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的师徒,开口道。
虽然做了心理准备,但是直直的听到这样的重磅消息,景卿还是呆住了。
“师兄,要不要回去,毕竟……”
花沭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暨休给得打断了。
“不必了,你带着小卿儿回去,这里不能一次性没了两个主心骨。”
暨休说着转过了身,将手附在身后,看向了远处的士兵们,最终低下了头。
“既然陛下已逝,我回去也没什么必要了,还不如留在这。”
话语落下,暨休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可是陛下的……”
花沭说着,正要抬步去追,就被身边的景卿拉住了手,一回头,就撞进了一双墨绿色的眸子中。
“莫说,莫去,让师傅一个人安静会。”
花沭闻言一愣,看着离开的背影,那背影不知何时变得萧条,似乎在这样的冷风中都能被吹倒一般。
“那……”
花沭指了指那道身影,还要说什么,还没出口,景卿就对着他摇了摇头。
两人看着暨休的身影彻底的消失在风中。
随后景卿转身带着花沭来到了一间小屋前,将他待到了一张桌子旁,给他端来了热茶。
“暨卿,我们现在就要出发回去。”
花沭手中端着茶杯,看着走向内屋的景卿,缓缓的出声了。
早已知道会这样,却又一丝的舍不得了。
景卿只是顿了顿脚,就进了里屋。
片刻,景卿又重新走了出来,只是多了一个包袱,她将手中的行李背到背上。
来时是一个小包裹,却是两个人,去时,还是那个小包裹,却是一个人回去。
景卿对着花沭点了点头,接着说。
“能否给点时间,我想与师傅道别。”
“好,赶紧些。”
闻言,那背着包袱的人儿就打开了房门,走了出去,来到了隔壁的房间。
她没有敲门,也没有直接进去,只是走到了房门前,站在那里,好半响才开口。
“师傅,小卿儿回去了,师傅保重身子,遇事小心。”
原本应该是暨休讲给景卿听得话,却从景卿的口中说出。
话音落下,屋内却没有动静,但是景卿知道自己的师傅听到了。
院中的那颗枯树上挤满了雪,潇潇洒洒的落下了,砸在地上。
景卿抬头看了看那早已枯掉的树,回忆再一次涌上心头。
自己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这棵树还没有死,自己和暨休还会在出太阳时坐在树下晒太阳,转眼间树都枯了,自己也长大了。
一滴泪从眼眶滑落,被地上的雪结结实实的抱紧,消失。
景卿走到那雪砸落的地方,直接用手在雪中刨着,即使双手都冻紫了,也没有停下,直至她的手碰到了什么。
拿出来一看,是一颗冻梨,景卿将冻梨拿在手中,又从包袱中拿出了一颗新鲜的梨子,从新埋了回去,回头看了这个院子最后一眼,决绝的转身离开。
随后,景卿就和花沭踏上了回去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