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运景把长长的校服袖子挽起，对比白瓷肤色，手腕上的红绳更显鲜艳。
许软软看它眼熟，却想不起在哪见过。她提醒他：“督导员会抓手链，可以用衣服遮着。”
“会抓？”苏运景拇指无意识摩擦红绳，“从来没有抓过我。”
“……你在学校一定过得很快乐吧。”
“嗯？”苏运景没听懂。
“不说这个了，你跟我姐最近怎么样了？”
“没有什么联系。”为什么他的语气听起来并不失落，相反，很……轻快？
难道苏运景对我姐没感觉了？
算了，这是他们的事。
“好吧……那我先走了。”许软软跟他摆摆手，准备走的时候被他叫住。
“等一下。”
苏运景慢慢地说：“你这次考试好像没进前三十，这不是你的水平，你最近发生什么事了吗？”
许软软回避他的视线，偏头盯着花白的墙壁，她说：“没什么事。”
“我之前答应你的，仍然算数。如果你有不会的问题，可以问我。”
“好，谢谢你。”她真心感谢，“那我先去吃饭了，太晚就来不及休息了。”
书包没有几本书，但背着还是重。刚才耽搁了几分钟，所以现在要比平常花更少时间到那里。
很多同学都在外面吃，学校门口的几家店放眼都是一中校服。中午阳光没那么大，可她还是选择撑伞，因为如果碰到认识的人，就可以把伞压低一点，谁也看不到她。
时间急迫，但也不能走得太快，太快会被人注意到，然后大声叫她的名字，并且没有恶意地问一句：“软软，你今天一个人吃饭吗？”
虽然她已经挑了路上同学最少的时间段出校，但她还是很谨慎，不紧不慢地快步走。
她走了十五分钟，路上没有再看到熟悉的校服。终于可以收起雨伞，把额头上的汗擦一擦了。
艰难地把雨伞插进书包旁边，许软软把马尾重新梳了一遍，碎发夹在耳后。她从口袋掏出一小包纸巾，擦掉脸上的汗。
前面那间零食小店，就是她这段长途跋涉的终点。
她看了眼手表，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看见陈远跟一个陌生女生，从小店结伴走出来。
她跟陈远也很久没见了，若是在学校碰见，她绝对会很欣喜地迎上去跟他叙旧。但现在这个时间，这个地方，她只有恐慌。
许软软的第一反应就是，藏起来。
“许软软！”陈远在这里看到高一的好朋友，十分意外，大声叫她。
许软软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回应他：“嗨……”
她问：“这里离学校这么偏，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陈远不好意思地说：“我带我女朋友到外面吃饭呢，肯定得走远一点。”
许软软听到这话，看向他旁边的人，婴儿脸，齐耳短发，下巴长了一颗青春痘，那女生对她友好地笑笑。
“那你呢，你怎么跑这么远来？”陈远疑问。
许软软话还没听完，手指便飞快地指向零食店，她说：“我吃完饭了……这里的一款面包很好吃，我特意过来买。”
“哦。”许软软看到陈远他女朋友偷偷拉他的衣角，像是在催促他们离开。
“那我们就先……”话没讲完，陈远好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似的，调皮地眨眼，“许软软，我记得你在四班是吧……”
“对，怎么了？”
“我听说一个八卦，你们班的‘发带姐’。”他特意压低声音。
“什么发带姐？”
“具体我也不知道呀，我只听说那个发带姐天天戴着发带，你们班的人说那人很装，喜欢拍老师马屁，还总是利用职位让自己少干活……我一问那人是谁，你们班的女生就一直笑，不告诉我。你也是四班的，能不能告诉我那人是谁呀？”陈远挤眉弄眼，哀求道，“我真是太好奇了，告诉我吧！”
许软软抿住嘴唇，面色苍白，好一会她才说话：“我也不知道。”
“行吧行吧，如果知道了发信息告诉我哦。那我和我女朋友先走了，拜拜。”陈远被他女朋友催得烦了，丢下话就继续双人散步去了。
他们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书包很重，腿也酸痛，光线怎么也变得毒辣了起来？
一切都让许软软心烦。
她走进小店里，老板见到她来了，忙从底下拿出她常吃的那款面包和酸奶。
“今天怎么来这么晚呀？”老妇人摇着扇子，驱逐空中的飞蝇。
“碰到同学，就聊了几句。”她把钱递给老板。
老板接过后，没有数钱，直接扔进抽屉里。她拍拍女孩细皮嫩肉的小手，慈爱地说：“读书辛不辛苦呀？”
许软软嘴角微扬：“不辛苦的。”
她像往常一样，把书包放在纸板上，酸奶插上吸管，面包撕开包装，站在店门口吃午饭。
小口小口咬下面包，慢慢吸着巧克力味酸奶，阳光并不暖心，直直照射向她的脸。
许软软没有避开，而是选择闭上眼睛。四肢的冰冷，因为脸部的灼伤感而稍稍减退，她继续一口口吃着面包。
她还记得高二刚开学的时候，她很兴奋。她希望以一个美好的状态迎接她的新阶段，所以她每天早上会梳一个漂亮的高马尾，然后绑上五颜六色的发带。除了明媚自己的心情，她也希望让别人也感到愉快。班主任对她很好，总是对她戴发饰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后来，她的情绪越来越糟糕，她开始恐惧上学，放学，恐惧铃声的响起，在最后一节课集中不了注意力，她再也没心情戴发带了。
酸奶喝完了，她费力地吞下最后一口面包，整个过程，许软软的身子没有一丝颤抖，所以她身后的老板，根本不知道她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