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舟把热牛奶递给他，她找了张凳子坐下，自己手里也端着一杯。
她不紧不慢喝了一大半杯，偏头去看苏运景的进度。
小男孩小口喝着，看那还是满满一杯的牛奶，许舟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在用舌头舔着喝了。
她把剩下半杯牛奶放在桌上，手撑着脑袋盯着他。
一个人专注地做着事，另一个人时时关注。现在这样的熟悉情形，让她想起每一个暧昧旖旎的夜晚。
“苏运景……”她乍然出声。
因为感受到炽热的目光，苏运景本来就想抬眼看看发生什么情况，而她突然喊他名字，让他紧张不已，他急忙抬头。
面前的人温情脉脉，好像是要通过他眼睛，看到另一个人。
苏运景不知道，是她突然喊他名字的惊喜多一点，还是她喊他全名的慌张多一点。
“姐姐……许舟姐，你觉得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刚结结巴巴问完，苏运景就在内心懊悔，怎么能问出这么无聊的问题呢你。
“我？”许舟上身不自觉靠近他些，“我觉得我是个勇敢的人。当我下定决心想要做什么时，如果有人阻止我，我会更想做这件事。”
“你呢？小景。”
终于又喊我“小景”了。
苏运景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他想了想，说：“反正我不是个勇敢的人。”
“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许舟弯唇，又问：“那小景为什么总戴着帽子口罩呢？”
“因为我皮肤很敏感。”终于碰到自己能回答的问题了，他快速说，“脏的东西，汗水，还有紫外线都能让我皮肤过敏。”
“戴着帽子口罩，就能尽可能避免过敏。”
“但你室内也会戴呢？”
“戴着……可以跟别人隔开距离，我不喜欢跟别人太亲密……”
“原来是这样……”许舟指尖点在他的下巴，轻轻一挑，让她能看清他一整张脸。
许舟迅速收回手。
白皙光滑的脸颊两侧，染上粉嫩色，水汪汪的眼睛努力避开她的视线，睫毛犹如蝴蝶的黝黑长翅般扇动。
她之前怎么会认为这对湿漉漉的眼睛，冷漠呢？
“皮肤很好。”她衷心称赞。
“涂了药，一两天就能好。”他仓皇低下头。
两人没有再讲话，可电话铃声突兀地划破寂静。
许舟往外走四五步，接通电话。
安静的厨房上空，飘荡着对话的声音，就算他们的声音再小，苏运景也还是听到从听筒传来的男音。
他的心沉下来。
许舟打完电话，嘴角还带着笑意，好像是被电话里的人逗笑了。
“是江泽吗？”他突然问。
从苏运景嘴里听到江泽的名字，让她诧异。许舟眨眨眼睛，问：“你们认识？”
“不认识，听过。”
“嗯，是他。”
苏运景把喝完的玻璃杯放在桌子上打转。
“许舟姐，你们在谈恋爱吗？”
“什么？”许舟被他这荒谬的发问逗乐，“不可能的。”
“不可能……”他笑了一下，不自觉重复她的话。
注意到苏运景把牛奶喝完了，许舟也回到刚才的位置上，把剩下的一饮而尽。
她伸手示意苏运景把杯子给她，但他没有动。
“我来洗吧。”他说。
许舟把自己的玻璃杯递给他。
苏运景安静地洗着杯子，他用铁丝球一遍遍擦拭杯壁，杯底。
到最后一遍冲水的步骤，许舟站起身，准备上楼睡觉。可苏运景抓玻璃杯迟迟没有放进橱柜里，他就保持着这一个姿势，一言不发。
他背对着许舟，看不到他的表情。许舟还以为他使用铁丝球的时候，划破了手指，她曾经就受伤过。
许舟刚想出声询问，就被苏运景喊她名字的颤音给打断了动作。
“许舟姐……”
空气越发黏稠，她注意到苏运景举着玻璃杯的手正轻轻颤抖。
“许舟姐，我喜欢你。”他终于鼓足勇气，猛的转身。
“什么？！”这发展出乎许舟的意料，她退后一步。
“我不需要你回答我，我只是……”他摸了一下鼻子，羞涩地低下头，“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而已。”
此刻，许舟心情复杂，脑子里众多想法缠绕成一团，她无法冷静思考。
一阵清凉的风吹过，吊灯摇晃，偏黄的灯光照射在苏运景头上，很快又转向许舟脸上。
吊灯摇摆不止。
她闭上眼睛，快速说：“现在太晚了，大家脑子都不清醒。赶快上去睡觉，今晚的事……以后再说。”
她走过餐桌转角时，腿一不小心撞到桌角，许舟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忍着痛，快步回到房间。
只留下苏运景一个人在厨房。
他默默擦干净洗碗池的边边，然后抬手摆正吊灯，使它不再晃动。
*
隔天早上，苏运景换好自己的衣服后下楼。
许软软坐在沙发上看手机，听到声响，她抬头：“早上好呀。”
“早上好。”他四处张望，“许舟姐呢？”
“我姐？哦，我姐她凌晨三点多给我发信息，说……”许软软打开她和她姐的聊天界面，“她说晚上失眠，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睡着，早上可能起不来做早餐。让我自己出去买，解决我们俩的早餐。”
苏运景闻言轻笑：“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睡不着呢。”
“嗯？”许软软不知所云。
“我车在外面，我先走了。”他看起来心情很好。
许软软连忙叫住他：“等等！苏运景！早饭买了你的份，你不吃我怎么吃得完呀！”
“你不能走，吃完再走！”
“好吧。”苏运景从餐桌拿走一袋小笼包，和一杯豆浆，“微信发你钱。”
“没事，没多少。”她摆手跟他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