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醒了，手臂麻了一半。
苏运景决定以后带抱枕来学校睡觉，接着他打着哈欠直起身，戴上帽子跟口罩。
同桌陈远一边收拾书包，一边调侃他：“啧啧啧，真羡慕运景，数学课睡了半节，爱英也不管。”
“如果你理科年级第一，你睡觉爱英也不会管，说不定还会给你送床被子。”许软软也附和着开玩笑，“对了，苏运景，你真的不来参加我生日聚会吗？很多同学都去的。”
苏运景把书本分类好，塞进书包里，摇头：“我记得我上课的时候拒绝你了。”
“行吧。”许软软耸肩。
感受到手机在震动，苏运景看周围没有老师，从口袋里掏出，按下绿色按钮。
“妈……”还没询问他妈为什么会给他打电话，陈远就一把抢过手机，大声说：“阿姨，让苏运景一起去同学家玩吧！”
看到陈远的动作，苏运景瞪大双眼，心脏狂跳，反应过来后迅速夺回手机：“你在干什么！？”
“啊……对……对不起……”苏运景平常虽然冷，不爱搭理人，但从没发火过。陈远第一次看见他同桌生气，结结巴巴地道歉，“宿舍里都这样玩……”
苏运景冷冷看了他一眼，拿着手机到走廊讲电话。
“抱歉，打扰到您了。”
手机传来声音，“刚才的是你同学？”
“不熟，同桌。”他倚靠在墙边。
“他说的是什么聚会？”电话里的女人问。
“我前桌生日聚会。”
“那你为什么不去？”她紧接着说，“我今天打你电话是想告诉你，做饭的阿姨今天请假没去家里。你正好有聚会就去聚会，吃点东西再回家，而且，多交点朋友。”
“懂了吗？苏运景。”
他垂下眼，同意了。
挂上电话，他进教室跟他们说，他可以去参加宴会了。
许软软对他态度的突然转变感到疑惑，但也没有多问。前后桌一起聚聚，关系融洽，还是挺好的。
“礼物之后补给你。”
“行。”
苏运景继续低头收拾书包。
“刚才对不起了。”陈远凑上前。
“没事。”他又恢复了平日冷静的样子，好像刚才失控的不是他，“不要再这样了。”
“那当然了！”
“好了好了，那现在一起出发吧。”许软软手向前一挥，“向我家前进！”
生日聚会比他想象得还要无聊，许软软除了邀请同班同学，还请了外班的朋友，零零总总有十来个人。
他们好像都认识他，一见面就跟他打招呼，还有的男生亲昵地想搭他的肩膀，被他躲过了，但他连一半的人都说不出名字来。
时间过了一半，他们又开始新的游戏。
“真心话大冒险！来来来！”一个高个男生招呼大家绕着茶几坐。
其他同学纷纷赞同，独独苏运景还坐在原位。
“我不玩。”
陈远满血复活，又变成嘻嘻哈哈的性子。他抓起一手糖果塞进嘴里，咬得嘎吱嘎吱响，含糊不清地说：“运景你怎么什么都不玩呀？大富翁也不玩，刚才的飞行棋也不玩，真心话大冒险也不玩。来这就坐沙发上，开始看书。”
“厕所在哪？”苏运景没有回应，只是把书放下。
许软软掷下骰子，看了一眼点数，说：“上楼梯，然后右转直走就能看到了。”
“谢谢。”
他走上楼梯，然后右转。
二楼过道没有开灯，静悄悄的。
往前走，走廊尽头左右有两间房间，右边的那间紧闭，另一间门虚掩着。
他轻轻推开左边的门，发出刺耳的“吱啦”声，坐在房间里的人闻声转头。
那人的黑色长发被手撩到耳后，露出小而精致的耳饰，随着转头的动作轻轻晃动。白色棉布裙染上颜料，她微微抬腿，调整到舒服的姿势，露出白皙的小腿。
女人眯眼盯着他，好像在思索他不合时宜的出现。
苏运景手指无意识一颤。
缓慢摘下口罩后，他解释：“许软软说厕所在这。”
他正要道歉，那女人笑了。
她微微点头。
“你在干什么？”苏运景怕她要转身，急忙开口。但他刻意放慢语速，显得是随口一问。
“画油画。”他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那朵花。柔软的花瓣，脆弱的花蕾。
“这是桔梗花。”可能是他一直盯着那花的缘故，黑发女人说。
“桔梗……”他抿住嘴唇，开口，“这是我最喜欢的花。”
“这么巧吗？”女人笑了一下，用手遮住嘴巴。
苏运景想起他们班女生也有人这么笑，但没有人笑得跟她一样这么自然……这么好看。
“对了，厕所在对面。”
苏运景愣了一下。
他还以为他们聊得很好，原来———她希望他赶快离开。
不要打扰到她。
他又犯错了。
苏运景到厕所里，用手捧起水，扑到脸上。
出去看到刚才还虚掩的门，现在已经关紧，他好像被狠狠扇了一巴掌。
下楼梯时，他又回头重新看那扇门。
紧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