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深吸一口气。
他毕竟是当人外甥的，不能真的像训弟弟们那样去训大舅舅，他也没那胆子，只弯腰将大舅舅脚边的酒瓶子拿开，顺便低头嗅了嗅。
还行，大舅舅身上的酒气不算重。
他们喝的大多是红酒和啤酒，而不是以前那动辄辣嗓子烧肠子的威士忌或者伏特加，哪吒觉得大舅舅这也算是有进步了，不会真的和自己的胃过不去，想到这里，脸色也跟着缓和了些。
“大舅舅，”哪吒蹲在地上，仰头看向洛君珩，对上他通红的眼眶，忽然感到一阵心疼，很想摸一摸他的脸，“你难受吗？”
洛君珩定睛看着他，没有说话。
不知道哪吒问的，是他的身体，还是他的心里。
他不用回答，小哪吒已经明了。
“太晚了，咱早点睡吧。”
小哪吒将洛君珩扶回了房间，在床上躺下，给他盖上了被子，又进浴室沾湿了毛巾想帮大舅舅擦擦脸和手，刚触到他的手，洛君珩就猛缩了一下，一把抓住了毛巾，声声唤着，“兮兮，别走……”
吓得小哪吒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了。
直到洛君珩神情缓缓松动，手也跟着放松下来，小哪吒觑着他的脸色，才稍稍舒了口气，也不敢给他擦了，将毛巾放到了一旁。
他站了片刻，想起大舅舅刚才那声急唤，难受得紧。
大舅舅，又想舅妈了。
见他睡熟了，哪吒又给他掖了掖被角，才轻手轻脚地从洛君珩的房间离开，又叫上来几个佣人将醉倒的言渊背回了他自己的房间，亲自收拾了一下书房，看到了书桌上摆在右边的一张照片。
相框里，洛君珩和言兮都是一身运动装束，手执网球拍，言兮趴在洛君珩的背上，被他背着，细长的胳膊揽在他的身前，两个人脸上都挂着细密的汗，却在阳光下笑得如沐春风，和普通的甜蜜夫妻一样。
亲密无间，如胶似漆。
他知道大舅舅喜欢打网球，但网球水平不如老爸厉害。
后来从言舅舅说才知道，大舅舅以前不会打网球，是因为大舅妈喜欢，他才专门请了教练去学的，这样也经常被大舅妈给KO。
言兮看着纤弱，却是妥妥的运动达人，她的网球打得极好，当年本来要走职业网球的路线，却因为家庭的缘故选择了放弃。
她为家庭所放弃的，被洛君珩给捡了回来。
哪吒想了想，觉得自己是时候请个网球教练学习一下网球，回头再找老爸练练手，就可以陪大舅舅一起打了。
如此甚好。
“大舅妈，你就把大舅舅放心地交给我吧。”
哪吒对言兮承诺道：“我不会让他老来寂寞的。”
*
南颂他们原本打算狂欢个一整夜的，结果高估了自己的老胳膊老腿，蹦跶了一会儿就累了，双双撤离了“舞池”，回房洗洗睡。
一上楼就遇到了从书房出来的小哪吒，南颂愣怔一秒。
“儿子，怎么还没睡？”
小哪吒见爸妈喝的脸都透着红，闻着他们身上的酒气，眉头皱了皱，实在不明白大人为什么那么爱喝酒，酒那玩意又不好喝。
“这就要睡了。”
小哪吒也不和他们过多解释。
喻晋文看着他，刚要张口，小哪吒就知道他要问什么了，不等他询问便说：“二郎神也睡了。还有弟弟妹妹们，都睡了。”
哦。
喻晋文张开的嘴巴又合上，想夸儿子一句，小哪吒抢先一步开口，“爸爸妈妈早点休息吧，我也去睡了。晚安。”
“嗯，晚安。”
喻晋文和南颂站在走廊里像两只乖宝宝一样冲儿子摆了摆手。
小哪吒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
夫妻俩看着儿子的背影，目送他回了房间。
“走吧。”
喻晋文揽着南颂往房间走，南颂靠在他肩头，咕哝一句，“怎么觉得咱们不太懂事呢？是我们返老还童了，还是哪吒太成熟了？”
“我们还没老。”
喻晋文安慰了媳妇一句，而后道：“儿子也确实要支棱起来了。”
长江后浪推前浪，说不定过几年，家里做主的人就要变了。
他倒是还挺想早点退休的，但两个儿子还太小，怎么也要再忙活几年，家族的担子从来不是轻省的，他多忙几年，孩子们就能够轻松快乐几年，美好的时光转瞬即逝，多停留一些便是一些吧。
……
南颂他们今晚喝酒喝得倒是不多，主要是蹦了太长时间，情绪过度高涨亢奋，一停下来也是挺累的，撑着洗了个澡，敲门声响起。
“这么晚了，谁啊？”
喻晋文前去开门，管家送来了蜂蜜还有醒酒汤，说是小少爷吩咐厨房特意给他们这些喝了酒的准备的，免得第二天起来头疼。
南颂和喻晋文听了一阵欣慰。
哪吒看着清清冷冷的，内心其实非常细腻，总能把一切事情考虑得特别周到细致，南颂心里也很矛盾，一方面深感欣慰，一方面又担心哪吒心思重，这样的性格容易累，太过考虑别人，就容易忽略自己。
捧着蜂蜜水喝，南颂将喝剩下的一半交给喻晋文，问他，“你说，咱们哪吒会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呢？将来会娶什么样的媳妇？”
喻晋文喝完蜂蜜水，抿了抿唇，“现在考虑这个是不是太早了？”
“先想一想呗。”
喻晋文淡淡道：“温柔善良、美丽大方、乐观向上，就这样吧。”
“还就这样？这已经很完美了好吗？”
南颂瞥他一眼，又琢磨了一下，忽然道：“我怎么感觉，你形容的像大嫂呢？”
喻晋文：“……”
*
经过几天的准备，婚礼如期而至。
知道婚礼这天是闲不着，昨天南颂什么也没干，几乎在床上躺了一天，睡足了觉，凌晨时分就被造型师团队给叫起来了，坐在梳妆台前就开始做造型，南颂对此只有一个要求，“别把我化得鬼一样就行。”
新娘子的妆容通常都比较夸张，之前南颂看到过脸化成白的像墙纸一样的脸，睫毛浓密得像是镶了两把羽扇，近看太吓人了。
“放心吧。”
造型师看着镜中一张绝美的容颜，笑道：“保管把你化的比花儿还美丽，让你成为最漂亮的新娘。”
新娘啊……
南颂看着自己，在这一刻，还真有了一种即将出嫁的感觉。
嫁的，还是同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