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河道行虽高,毕竟还未达到看破生死的境界,知道自己必死,心神已先乱了三分。
又担心那人伤好之后再次为祸,自己却无力护佑百姓,一时之间竟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是好。
半晌,秦河愁肠满腹的收回目光,看着身旁躺着的少年,自嘲的摇了摇头,苦笑自语。
“将死之人还考虑那么多干什么?还不如先救下这孩子!自己的身后事还得仰仗他,只希望他莫成了呆傻就好!若是资质尚可,收个衣钵传人,他日见到师尊,也好替我……”
忽然,秦河全身一震,口中喃喃道:“见到师尊,见到师尊……”他心念急转,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满脸的愁容也消散了大半,随即仰天大笑。
柳暗花明又一村!
心念一动,再次将目光落在少年身上,探出右手搭在少年的手腕上,眼中露出惊喜之色。
喃喃自语道:“没想到还有这般奇遇,不错!将来的成就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不再迟疑,右手轻贴林小北胸口,真元之气如丝探出,梳理林小北经脉中凌乱的气劲。
片刻之后,林小北悠悠转醒,只觉浑身如散架一般疼痛无比。
眼前也是一片模糊,耳朵里更是嗡嗡作响,好似有无数人在自己脑海中吵架一样。
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勉强恢复正常,双手支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忽然,林小北想起之前遭遇的恐怖,脸色瞬间煞白,不自觉地向后挪了挪身子。
扑通一声,直接从枯木长凳上摔了下去。
秦河见状轻笑一声,虚弱的开口道:“小伙子!”
林小北精神本就高度紧张,被秦河突然一嗓子吓了一跳,转头看去更是惊讶的嘴都合不拢来。
只见桂树下,那个中年男人全身伤痕累累,身上的青色衣衫也已破烂不堪。左边肩膀处空荡荡的,衣衫也已染成酱红色,看起来甚是恐怖。
脸色苍白如纸,没有半点血色,显然是失血过多导致。
但对方似乎并不在乎,只是满脸笑意的看着自己,倒是让林小北有些不知所措。
林小北犹豫片刻,站起身来向中年男人恭敬行礼:“感谢前辈救命之恩!”
秦河脸上笑容更甚,反问道:“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林小北愣了一下,答道:“回前辈的话,小子姓林,名小北,本村人氏。”
秦河点点头,继续问道:“你能跟我讲讲昨晚的事情么?”
林小北怔了一下,没有说话,而是仔细打量起秦河来。
看着秦河凄惨的样子,心中虽有些同情,但也保持着几分警惕之心:“敢问前辈为何要打听昨晚的事情?”
秦河微微一愣,没有回答,而是继续反问道:“你知道镇魔司么?”
见林小北点头,才继续说道:“我就是镇魔司的人!”
林小北闻言再次抬头打量起秦河,主要是秦河此时的样子,与自己心目中那些镇魔卫的大人形象相差甚远,不免心中起疑。
林小北的警惕和怀疑,让秦河比较满意。
随即,拿出一块青铜质地的令牌,示意林小北查看。
林小北也不拖沓,直接接过令牌,仔细查看。
虽没见过真正的镇魔司令牌,但从说书人口中还是多少了解一些。
只见令牌正面被两只神兽环绕,“镇魔司”三字居于令牌正中位置。左右各有一行小字,左书“肃清天下”,右书“永镇太平”。
令牌背面上面是人族几派人物,其他位置则是十大妖族隐于云端。中间居右上位置刻有“御赐”二字,中间则是“大雍镇魔司四方巡察使青龙之令”字样。
“你是青龙使?”
林小北紧紧攥着令牌,神情兴奋的望着中年男人。
不怪林小北如此兴奋,实在是从小听过太多有关青龙使的故事,一直幻想着长大能成为青龙使般的人物,除魔卫道。
如今见到真人,当然是兴奋得不行。
秦河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回过神,淡淡的点头默认。
林小北见状直接就跪在秦河面前,满眼期待的道:“青龙使大人,小子林小北,恳请您收我为徒,教我修炼!”
说罢,也不管秦河答不答应,“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本来秦河就打算将他收入门下,却被他这一番动作,将自己的思绪打乱,弄得秦河苦笑不已。
只得先将林小北叫起来,才开口道:“收徒的事情,咱们稍微再说。我需要先将事情搞清楚,你能先回答我几个问吗?”
林小北心中有些失望,默默将令牌还给秦河,缓缓点头,道:“请大人问便是,小子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林小北失落的情绪秦河自然看在眼里,不过并未作出任何表示,淡淡点头,问道:“还是之前的问题,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小北沉默了好一会,才心有余悸的低声答道:“昨晚是个可怕的夜晚。半夜时分,我正坐在窗前看书,外面忽然打雷闪电,眼看着即将下大雨,我担心渔船被江水冲走,就准备去码头看看。
“正准备出门,就看到一团黑云朝我冲了过来。依靠灵活的身手,我躲过了黑云第一次攻击。
“没想到藏在黑云中那怪物并未放过我,再次将我堵在院中,甚至还出言戏耍于我。
“再后来,一张鬼脸从黑云中钻出,那鬼脸太可怕了!”
林小北停下话语,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抬眼看见秦河正微笑着望着自己。
于是接着说道:“我被吓得拔腿就跑,只是没跑几步,就觉得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了。再之后,就是刚才醒来的时候了”
秦河听罢,心中感叹,也不知该说他是幸运还是不幸。本来好好的生活就这样被那人给毁了,却又奇迹般在这场人祸中活了下来。
从林小北的回答中,秦河也大致明白了那人的目的,便不在这件事上多做计较。
秦河继续问道:“你刚刚说要拜我为师,说说你拜师的理由吧!”
林小北眼睛陡然一亮,本以为刚才已经被拒绝了,心里还非常失望,没想到对方竟然主动问起这事,显然自己还有机会。
秦河静静打量着林小北的神情变化,见他先是一脸希望之色,随后又变得低落哀伤起来。
倒是让他有些不解,正准备开口询问,就听见林小北低沉的声音传来。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娘就得病死了。我十岁那年,我爹也被长生教害了,我成了孤儿!
“我从小听镇魔司和您的故事长大,我想跟您学本事,消灭长生教那些妖人,让大雍少些我这样的孤儿!”
林小北双眼通红,全身微微颤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长生教祸乱江南道的事,秦河非常清楚,只是没想到眼前这少年竟有如此痛苦的童年。
更让秦河震惊的是,这个少年没有因为自己悲惨的童年而颓废,反而拥有如此伟大的抱负。
此时此刻,在秦河的眼中,林小北虽有几分憔悴,但骨子里透出的坚毅,却是非常耀眼,也让秦河非常满意。
同时,秦河心中也非常遗憾。
暗自叹息一声,道:“拜师的事情稍微再说。我且问你,我这里有套修行功法,你可愿学?”
林小北有些诧异,更有些不解,呆呆的望着秦河。
虽然从未接触过这些修真仙人,但也听说过,不管是哪门哪派,修行功法都极少外传。
为何这位前辈既不让自己拜师,又愿意传授自己修行功法呢?
见林小北没有回应,秦河心下顿时明白,怕是自己的话让他误会了。
于是,笑着指了指自己,说道:“你看我如今的状态,还能活几时?”
不等林小北回答,继续道:“我传你功法,却不打算收你为徒,是不不想耽搁了你!另外,我这功法也不是白传于你,你需得帮我完成一件事。”
“当然,就算你没有完成,那时候我也早已死去,并不会拿你如何!”
说罢,便不再开口,只是静静的看着林小北。
虽不知对方要自己完成什么事,但是林小北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跪在秦河面前,眼神坚毅的道:“请前辈放心,只要我能办到的,哪怕是丢了这条性命,我也一定会办到!”
听见林小北的承诺,秦河彻底松了口气。
他相信自己的眼光,更相信林小北的为人,所以他决定将那件事托付给林小北。
秦河点点头,温言道:“我相信你能办到!”
随后,朝着林小北招招手,道:“现在,我先传你修行功法。你到我身前来,靠近些!”
林小北依言来到秦河面前,疑惑的看着他。
秦河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轻声道:“闭上眼,放轻松!”
说罢,颤巍巍的抬起右手,食指轻轻点在林小北的额头之上。
只见食指和额头之间亮起一团青色的光芒,林小北感觉有什么东西被强行塞进了自己的脑海里。
这些东西在自己脑海里横冲直撞,就像有人用铁锤不停地敲着脑袋一样。虽然非常难受,但他依旧咬牙坚持,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片刻之后,秦河收回右手,吐出一口浊气,神情间疲惫之极。
仔细感受着脑海多出来的内容,林小北觉得非常神奇。
虽然不明白这套修行功法的厉害之处,但林小北心中却很明白,镇魔司青龙使在临死前传给自己的东西,绝对不会差。
秦河不忘叮嘱道:“这套修行功法虽然不长,但许多内容都不是你现在能够理解的,之后你就跟着我留给你的记忆勤加练习,将来自然就能明白其中的含义,知道么?”
听见秦河说话,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神色恭敬的答道:“晚辈记住了!”
秦河满意的看着林小北,伸手从怀中摸索出那半枚破碎的玉佩,迟疑了下,递到林小北面前,道:“你先将这东西收好,再仔细听我与你说说!”
看到秦河手中那半枚破碎的玉佩,林小北心里明白,这东西估计就是自己需要完成的任务,只是不知道具体要自己做什么?
不过,既然早已答应了对方,而且还提前获得了好处,自然不会反悔。林小北毫不犹豫地接过玉佩,神情严肃的看着秦河。
就听见秦河轻声道:“昨夜袭击你那人来自长生教,修为远超于我,纵然我拼掉性命,终究还是让他受伤逃走。
“长生教之人都是残忍嗜杀之辈,视人性命如草芥。现在被那人逃了去,只怕又将有无数无辜百姓性命要遭殃了!”
说到这里,秦河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再次看向林小北。
见他没有丝毫胆怯之意,才继续说道:“这半枚玉佩乃是那人的护身法宝,也是证明那人真凶身份的证据。
说罢,神情严肃的盯着林小北,提醒道:“你定要好生保管,切莫让别人看到,否则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切记!”
林小北深知手里这东西的重要性,重重地点了点头。
秦河见状,松了口气,接着道:“找个机会赶到京师,去镇魔司找指挥使颜青山大人,再亲手将这东西交给他老人家,并将昨晚的事情也一并告知就行。
“完成之后,咱们之间就算两清了!之后,如果你想进入镇魔司的话,也可以直接向他老人家提,相信应该没有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