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经纠结之下,温建最终选择了相信温火。别的不说,毕竟是血亲,就算是他想为火玲珑报仇,可有些事情上,终究是比心狠手辣的皇帝可信的。
他在决定之后,自嘲的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哈!我还真是傻啊,竟然会相信他的话。若是说起来,只怕这世上再没有像他一样会卸磨杀驴的人了。
倒是我,自以为是得到了所有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实则是做了一场美梦罢了。可笑,真是可笑啊!”
温火没有说话,只是拿出纸笔催促他写下口供。“你赶紧写吧,若是不写下来,只怕一离开云城,你就会命丧西天。可若是写下来,他心中忌惮,或许还不会那么容易动手。”
听到温火这么说,温建猛然抬头看向他“可我若是写了,他知道你手里有这个东西,他岂不是会对你......”
温建这难得的关心,倒让温火有些意外。他轻笑一下“呵呵,没想到你竟然还会想着我。这么多年,哪怕你对我有一丝丝的顾念。
哪怕你对娘亲的事有一点点的懊悔和愧疚,我或许都不会去上告。可是你没有,这么多年来,你对我和对我娘亲一样,都是利用罢了。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就不要再演出一副慈父的样子了。你赶紧写吧,再晚了,只怕你连最后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话的意思,温建自然是知道的。如今他的一举一动,一定是宫里那人授意的。没有宫里那人的意思,没有人敢对他做什么。
可偏偏他竟然被流放千里,除了宫里那位执意让他死,还会有什么原因呢?不过他刚才是真的担心温火,这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而且在这个关头,他竟然能来为自己送行,还想办法让自己活得久一些。这样的血缘之情,无论如何是抹不去的。
他没有说什么,接过纸笔开始写了起来。来往看热闹的人也都目睹了这一幕,秦氏远远的看着,心中都是疑惑。
两刻钟之后,温建终于写完了口供。他递给温火之后,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提笔写了一封信。
“这封信你留着,若是真的有什么不测,你便将这封信交给钦天监沈大人。虽然不知道行不行得通,但或许会有些用处。
你我父子一场,许多事终究是我对不住你娘亲,对不住你。当年我做错了许多,才落到了现在这个下场。
可是阿火,或许你不相信。当年...我真的是爱过你娘亲的,还有你。但你娘亲命不好,她知道的太多也太聪明了。
所以我不得不做出选择,后来你长大之后,和你娘亲那么像。你们都一样有经商的本事,也一样的聪明。
我害怕,害怕如果和你太过亲近,你迟早会知道当年的真相。而且我也不敢看你的脸,你和你娘亲太像了。
阿火,我不求你原谅我。你,好好过你的人生吧。你我今日一别,只怕此生再也不会相见了。愿你余生健康平安,能过你想过的日子。”
在牢狱里待了几日之后,温建消瘦了许多。他的脸上隐约有当年俊朗的样子,可是岁月催人老,他再也不是当年的他了。
一番推心置腹的话语,让温火有些不知所措。当年他一心求而不得的东西,又为什么现在才给他呢?
可惜他早已经不再需要了啊,不知道娘亲若是知道了这番话,会是什么表情。不过她直到死的时候,还一直以为温建是爱她的。
娘亲被骗了一辈子,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温火摇了摇头,冷冷的将那份口供和信都收了起来。
他将那东西小心的放到怀中,接着又掏出一个荷包递给了温建。“这里是一些散碎银子,你拿着吧,路上或许有用。”
温建愣了片刻,最后还是伸手接过了那个荷包。不知怎的,他能感觉到温火身上已经没有了在公堂上对他的那种痛恨,只剩下了些冷漠和疏离。
秦氏远远的站着,她一直想上前去,可是却又害怕两个差役打骂。温火也早就注意到了她的举动,一挑眉上前,丢给她一包银子。
看了看手中的银子,秦氏有些意外。但很快她就撇了撇嘴嘟囔了一声“这都是你欠我的。”秦氏还想着自己告诉了温火那些事情,理应得到这些的。
不过温火一个眼刀过去“我从未欠你的,反而是你一直欠着我娘亲的。秦氏,山高路远,你还是好好留着命吧。”
说完温火扭头就走,没有再看这夫妻俩一眼。看着温火离开的背影,温建眼里有很多复杂的情绪。
就在两个差役准备赶路的时候,城门里又有一辆马车驶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一匹马。好几日没有露脸的温洋翻身下马,温涛和陈其锋也从马车上下来。
秦氏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儿子,还有一直想着的表哥,脸上满是惊喜。“涛儿!涛儿!”秦氏着急上前,可是她腿上的绳子却拦住了她的脚步。
差役不耐烦的扯了扯绳子“不要乱跑!”秦氏低眉顺眼的求告,可是差役却并不领情。最后还是温涛上前给了银子,差役才不耐烦的放了一段绳子。
“几位要是说话,就快一些,咱们还要赶路呢!”差役有些厌烦,时间不早了。方才温三公子给钱,他们还能留一些方便。
但他们也知道自己的正事是什么,要是为了这么一点钱,耽误了正事儿,那他们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温涛面色冷冷的,陈其锋也远远的站着没有上前。秦氏虽然很想和陈其锋说话,可是碍于温建在场,也不好说什么。
“涛儿,你怎么才来看母亲啊!你知不知道母亲这些日子有多么牵挂你啊!”秦氏拉着温涛说话,眼神却一直往旁边的陈其锋身上瞟。
本来温涛心里就一直别扭着,听到秦氏的话,难得有些母子亲情。可是看到她的眼神一直在看陈其锋,温涛就又觉得恶心起来。
“府中事多,如今我要打理温家,自然是不得空的。我准备了些钱财,你带上,和父亲...路上用吧。”说完温涛拿出一些银子给了秦氏。
而他的话却给秦氏找到了机会和陈其锋说话,秦氏拿过那银子,朝着陈其锋说道“陈管事,如今二公子接管温家,还请你多多帮扶。”
陈其锋点了点头“夫人请放心,小人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温建皱着眉看了一眼陈其锋,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不过温洋却走近温建,将府中的安排都告诉了他。“父亲,府里一切如旧,都已经安排好了。二弟掌家,我也会在一旁帮着的。
好在上头并没有因此迁怒,温家也并没有受太多的影响。但是以后怎么样,谁也说不准。不过父亲放心,四弟和瑛姨娘,儿子已经安排好了。至于其他的姨娘,父亲以为该如何安置?”
看着沉稳的大儿子,温建心中颇有安慰,其实他私心里一直认为温洋比温涛更合适接管温家。只是不知道,为何秦氏一直想让温涛接管。
如今这个样子,也不好再计较这些,只要温家还在,他想活命就有些依仗。提起那些小妾,温建叹了一口气“你看着安置吧,若是她们想留下来,照旧安养。
若是她们想离开,就由你替为父写了放妾书,给她们一些钱财,让他们离开。你四弟还小,你是长兄,以后要多照应一些。”
温洋拱手点头,差役在那边叫喊起来。“好了好了,时辰不早了,该上路了!快走吧!”差役扯着绳子大声叫喊,温建和秦氏也不得不上路了。
秦氏满眼不舍的看了看温涛和陈其锋,温建则是看了一眼城门,转身离开了。温洋翻身上马,跟着差役的马车走去。
他的举动让人惊讶不已,两个差役也无奈的说“大公子,咱们是要押送犯人,您跟着可是不妥啊。”
可是温洋却笑着摇了摇头“差役大哥,我只是有事要出城,正好顺路罢了。难不成我不能出城吗?”
衙役无奈,看来这温家大公子是执意要同路了。他们一甩鞭子,马车往前驶去,温建和秦月也被绳子拉着往前走去。
“洋儿,你这是何必呢?”温建凑近温洋的马,低声说道。可是温洋没有说话,就那样信马慢慢跟在马车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