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厅里,叶成珏叫人备了茶水果子,还吩咐人赶紧准备席面。“顾大人,不如咱们去书房说话,请顾娘子先在这里稍候?”叶成珏知道顾修宇来找他,绝对不是为了什么量刑改制的事情,所以便提议去书房说话。只是顾修宇却直接拒绝了他的提议,扭头看了一眼杜若。
“殿下,我娘子什么都知道。这次我带她来,也是想让我娘子为丘将军诊治。所以殿下不必避讳,大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既然顾修宇都这样说了,叶成珏自然也不会再多说什么。他只多看了杜若一眼,接着就起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顾大人,顾娘子,请随我来吧!”
几人走出花厅,穿过游廊之后就往王府更深处走去。直到了一个十分隐蔽的院子门前,叶成珏才停住了脚步上前敲门。很快门从里面打开,一个小厮露出一张脸来。他见是叶成珏,立刻打开门躬身行礼。叶成珏微微点头示意他免礼“他在哪里?”那小厮侧身,引着几人往后院走去。
杜若觉得有些奇怪,这小厮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叶成珏似乎也看出了杜若的疑惑,出声道“顾娘子不必犹疑,这里伺候他的只有两个小厮和两个侍女。他们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而且还有一点,他们都不会说话。”叶成珏的话也算是解了杜若的疑惑,不过她心中又有了一个疑惑。
而叶成珏也十分顺其自然的继续说道“顾娘子不必这样看着我,他们都是天生如此,找了人治疗也治不好的。并不是本王做的,那样丧心病狂的事情,本王还不屑去做。不过这样的人,本王用得放心。伺候他的人不必会说话,也不必会写字,只需要做些清洁洒扫的活就行。王府从未亏待他们,而他们此生也应该并不想从这里出去。”
听到叶成珏这么说,杜若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以她的世界观来看,就算是身子残缺的人,也是该有自己过正常生活的权利的。怎样能因为想利用他们,就完全隔绝他们和外界的联系呢?她表情不善,本来就对叶成珏印象不好,这会子更加不好了。而走在前面的叶成珏,却只微微勾了勾嘴角。
他知道杜若对他这样的安排十分有意见,可他不在乎。什么人道,什么平等,都不及一顿饱饭,一张柔软的床,还有一间遮风避雨的屋子来得实在。他怎么不知道这样安排对这几个人不公平,可那又怎么样呢?假如他没有发现这几个人,没有把他们带回府中。那他们现在的生活又是如何呢?
没有亲人,又不会说话。就是去讨饭都不能用话语求得别人的可怜,去做活也只会被那些无良商人压榨欺侮。换言之这样的人若放在外面,那只有被冻死饿死的命。因着丘将军,他才想办法弄了这几个人来伺候,已经算是变相救了他们的性命罢了。
顾修宇了解自家娘子,知道她此刻心里定是很不舒服,他轻轻捏了捏杜若的手。“娘子,他们若在外面,只怕会冻饿而死。祈王虽利用了他们,但也是救了他们。不信你可以问问他们,或许答案会让你明白的。”顾修宇的声音轻柔,杜若听了脸色微微一变。她的确有些太理想主义了,这里毕竟不是自己的世界。
阿宇说得对,若是祈王不把他们带回来,他们真的可能会被冻死饿死。自己没有帮助他们,却还觉得祈王做的不对,实在是有些道德绑架了。想通了这些,杜若自己心里也舒服了一些。很快,小厮带着几人到了主屋。叶成珏冲他挥了挥手,就叫小厮退下了。接着他轻轻叩门,里面很快就走出来一个中年男子。
见到是叶成珏和顾修宇,他面露喜色。看到顾修宇身边的杜若时,他微微眯了眯眼睛。叶成珏立刻笑着说“丘将军,顾大人和顾娘子来看您了!”听到杜若是顾修宇的娘子,丘保山愣了一下,立刻拱手行礼“属下丘保山,见过少夫人!”杜若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行礼弄得愣住了,站在那里不知所错。还是顾修宇开口替她解围“丘将军不必多礼,咱们还是赶紧进去吧。”
进屋之后,丘保山难得的有些拘谨。他又是给杜若拿果子,又是给杜若倒热茶。还用自己能用的左手把炭盆往杜若跟前推了推,这一番操作看得叶成珏也有些迷糊了。终于他忍不住开口“丘将军,您快别客气了,都快把顾娘子弄得不知道怎么做了?”听到叶成珏这样说,丘保山才停住了手里的动作。
然后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顾修宇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对丘保山说道“丘将军,我娘子颇通岐黄之术。今日我们前来,正是想让我娘子为您诊治一下受伤的右手。”提起这个,丘保山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之色。他眼神黯淡的说道“多谢少将军关心,只是属下这手臂伤了多年。这些年祈王殿下也没少费心思,走南闯北,什么大夫都瞧过了。
可是终究是没有个起色,看来这就是我的命。不过能保住性命,我已经比其他兄弟幸运太多了,也已经不奢望能够治好这手臂了。少将军如此关切,还劳动夫人来为我针织,我实在是……”丘保山失落的说着,这些年他们不是没有尝试过,可是总是失败告终。
若说以前还有些希望,后来就渐渐都是失望了。失望到最后,就完全不抱任何幻想了。听到丘保山这样说,杜若轻声开口“丘将军不必气馁,既然已经试过了许多次,那就不在乎再试一次。如果不成,那也没什么。但若是成了,哪怕是有一点点好转,也是好事啊。已经是这样了,将军您还怕什么呢?”
丘保山本来是不想劳动杜若的,可是听她这样说,心里也忍不住动了念头。少夫人说得对,试试也不会少什么。他点了点头“少夫人说得对,那就死马当成活马医吧!万一能治好,那就是赚了啊!”额…说完这话之后,丘保山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他刚才这样说,不是把自己说成是死马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