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这皇上一时开恩,大赦天下。可咱们这些做事的就艰难咯,你瞧瞧牢里那些犯人,哪个不眼巴巴的等着被恩赦呢?”
“谁说不是呢,只是这些事情倒也轮不到咱们担忧。大人们不比咱们懂得拿捏分寸吗?咱们还是好好当差吧,别想这么多了。”
大理寺牢狱里,两个当差的衙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这一切还要从皇上大赦天下说起,大理寺接到消息,皇帝开恩,恩准那些犯了小错的犯人出狱。
这样一来,犯人中稍微有些家底的人就开始活络起来。他们一个个奔忙在府衙之中,想办法求人送礼。
江士恭身为大理寺卿,自然也是忙得很,就连小小的寺正沈自山,这几日家里的客人也是络绎不绝。
他们这些人所求十分简单,那就是请大人们运作,好让自家人从狱中出来。至于这钱财嘛,他们自然不吝奉上。
一时间,这大赦天下的恩典,竟然成了官员们捞钱受贿的好机会。顾修宇身为大理寺少卿,本也是最被那些人青睐的。
只是坊间传闻,这位顾大人最是铁面无私的,要想从他那里做些什么,实在是不可能的。所以那些人虽有心,却无能为力。
“修宇啊,这几日的卷宗你可都瞧了?” 江士恭状若无意的问顾修宇,一旁的顾修宇听到问话,抬眼看向江士恭。
“江大人,这些卷宗属下都看过了。” 他只回答了江士恭的问题,并没有继续接话。因为他已经大概明白,江士恭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见顾修宇并不上道,江士恭微微皱了皱眉。他掀开官袍,坐在了椅子上。而顾修宇则是站在一边,就那样静默的等着江士恭开口。
半晌,江士恭才缓缓开口“既然你都看过这些卷宗了。那自然也决定了哪些犯人可以释放,你可都决定好了吗?”
果然,还是问到了这个话题。顾修宇拱了拱手“回大人的话,属下依照凌云律法,已经大致选出可以释放的犯人。
这里是名单,还请大人您过目。若是有什么不妥之处,还请大人斟酌添减。大人您熟知凌云律法,应该比属下的决定更加准确才是。”
顾修宇知道,就算是他拟出了名单,江士恭也不可能就这样按照他的名单去释放犯人的。不过他已经尽可能将那些能释放的穷苦人写在名单上,那些想通过江士恭的门路出狱的人,他心中也都有数。
江士恭看了看顾修宇递上来的名单,脸色果然变得不好了。这个顾修宇,虽然是个人才,但是一点不知道变通,实在令人头痛。
要不是看在他是文王殿下的人,自己是一点都不想和这样的人共事。“你这个名单......” 江士恭缓缓开口,顾修宇故作不解。
“可是这名单有什么问题吗?属下第一次处理这样的事情,还不大熟悉。若有什么并不妥的,还请大人指教。”
一副恭敬的样子,让江士恭完全挑不出毛病来。他强压住心中的火气,又开口说道“你拟的这个名单,并没有什么大不妥。
只是修宇啊,你也要知道。咱们在云城做官,这远不比在其他地方。云城的达官贵人可是多得很,咱们要想做官,也得要顾及这些人的面子。
你看看你这个名单上,虽然都是按照凌云律法挑选出来的,可是难免有些错漏。比如这个人,他不过是偷盗了旁人的手绢,也赔了钱财。而且那妇人也同意了和解,既如此,这人也该在大赦之内啊。
还有这个人,他只是不小心将小摊贩的摊子砸了。事后闹到了大理寺,这人赔了那小摊贩许多钱财,这事也算是了结了。那人正好是修宇你审理的,这也关了许久了。你斟酌一下,该放就放了吧。”
凡此种种,江大人又罗列了好些个需要大赦的人。顾修宇低着头,认真的听着。那些人做了什么事,又到底该不该放,江大人清楚得很。
如今他这样言之凿凿,很有可能是有什么人让他开口罢了。而他也早知道自己是拗不过那些人的,之所以不直接给出他们想要的东西,就是在等江士恭开口。
“大人说得是,偷盗妇人手绢的那个人,本是礼部一位大人的亲戚。他根本不是偷盗手绢,而是调戏妇女。
至于那个砸了小摊贩的人,更是无事生非,将人家小贩打成重伤。要不是他家里肯出钱平息,依着凌云律法,再判上两年也不成问题。
大人说他关了许久,属下上任也不过几个月而已。不过既然大人开口,那这些人自然是应该被释放的......”
顾修宇将江士恭说得那些人一一都说了出来,并且在江士恭脸色最难看的时候,说那些人理应释放。
江士恭被他弄得不上不下,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水。不过既然想要的效果达到了,他也并不再多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