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们爷俩还去过那里呢?我可是听说那里盛产美女啊,你小老儿怎么也没成个家什么的?” 青叔语气揶揄,喝了一杯酒之后笑着打趣白岩。
而已经有些醉意的白岩却瞪了青叔一眼,故作气愤的说“你还说我呢?你自己呢?到现在不也是孑然一身吗?”
两人对视一眼,终于还是泯然一笑。“来,再喝一杯吧!” 微凉的夜风中,两个须发尽白的老者碰杯对饮。
“好,今日一醉方休,不醉不归啊!” 白岩笑着举杯,似乎想用饮酒盖过脸上那一抹淡淡的苦涩。
已经记不起那是多少年前,那时候他们每每对月饮酒,还有另外一个娇俏的身影在侧。青叔和白岩师出同门,还有一个小师妹绿芸。
娇俏可爱的小师妹,是两个师兄最宠爱的人。三人一起学医,一起采药,一起制药。甚至还互相做针灸时的实验人,当然绿芸是不会被扎的。
万花谷仿若一个世外桃源一般,他们跟着师父一起生活在那里。后来师父年迈,便吩咐几人下山游历。
待到真正理解了一个身为医者的职责时,再回到万花谷,届时师父会决定由谁做万花谷的下一任谷主。
三人拜别师父离去,分开之后便开始游历。他们也用万花谷所养的信鸽互相传信,分享着游历四方的所见所闻。
只是后来有一次,师妹绿芸许久都不曾传信。两人担忧之下,便传信去了万花谷。那时候师父病重,师妹得到消息回去照料。
但他们却没有及时收到消息,再回去时候师父已经到了弥留之际。师妹哭着求他们赶紧救救师父,只是二人拼尽全力,也没有能救回师父。
埋葬师父之后,师妹一直内疚,也一直埋怨他们没能尽早回来。三人之间陷入一种诡异的氛围中,但万花谷还要继续运作。
因为没能救回师父,青冥和白岩都不愿继承万花谷。两人甚至一度反目成仇,为了比试医术而互相伤害。
师妹看不下去,不想理会两人。在一个春日的夜晚,只留下一封信,说自己要去悬壶济世继承师父的遗志,便离开了。
失去师父,又丢了师妹的二人幡然醒悟,但却依然是相互埋怨不肯原谅对方。就这样别别扭扭的过了几年,青冥决定出去寻找师妹。
白岩也一直想去寻找师妹,但为了师父的遗言,他不愿放弃万花谷。于是白岩留在了万花谷,青冥则是去寻找师妹。
绿芸小师妹从万花谷出来之后,一路向东行医救人。她见过许多事之后,终于明白了师父的那些话。
做大夫并不是要比谁的医术天下第一,因为许多病症并不需要什么高明的医术。真正的医者是有一颗仁心,尽心尽力救治病人。
在不断的历练之中,提高自己的医术。再用自己的医术,继续救人。只要还能行走,就要继续行医,继续救人。
如果所有的大夫都想着比谁的医术高低,而忘记自己学医的本心,那么就算医术再高,也算不得是个好大夫。
明白了这一切的小师妹,渐渐也原谅了两个师兄。她还记得师父临终前的话:他们都是好大夫,只是还需要成长,还需要历练。
师父医术如此高超,都不能自救。或许不是他不自救,是他知道大限将至,再施救也是徒劳罢了。
小师妹豁然开朗后,决定回到万花谷。可她却在半路上遇到了战乱,南越和凌云一战,百姓们苦不堪言。
一心救人的小师妹不顾自身的安危,奔波在战区为百姓们医治。可却在一次救人时,被兵士们一剑刺伤,性命垂危。
青冥赶到的时候,小师妹已经是奄奄一息。他用尽各种法子,只为了留住小师妹的性命。可是绿芸终究因为失血过多,回天乏力。
心灰意冷的青冥,带着小师妹回了万花谷。此时白岩已经将万花谷打理的井井有条,虽然没有正式接管,但谷里所有人都默认他是谷主了。
两人埋葬了小师妹,她的坟冢就在万花谷的后山中。那是一个满是鲜花的小山坡,师妹的坟冢紧挨着另外一座坟,那是师父的。
在师妹和师父的坟冢前,两人爆发了一场大战。这么多年的怨恨,不满,心痛和不甘都在那一刻发泄出来。
最后还是谷里的人发现在坟前奄奄一息的两人,他们被抬回去之后,在床上养了一个多月才能下地行走。
青冥留下一封信,信中请求白岩原谅他,也请求白岩放过他自己。还有就是万花谷是师父和师妹在的地方,让他好生接管万花谷。
自此以后的几十年内,两人都不曾再相见。再听到对方的消息时,青冥已经在凌云开辟了青犀谷,成了凌云医术第一的人。
而白岩接管万花谷之后,一直将万花谷打理的很好,也成了南越医术第一的人。至于谁是天下第一,那都是出自旁人之口。
偶然间一日,青冥在一处竟然发现了万花谷的鸽子。他这才发现,多年来师兄一直在寻找自己,也早已经原谅自己。
早已经过了知天命之年的两人,也终于达成了互相原谅。自此以后,两人便开始时常通信,诉说近况。
后来一次机会,两人相见于江湖。都已经是白了须发的老者,白岩甚至已经有了徒儿无忧。
再见虽好,却竟没什么话可说,也就那样不了了之了。后来青叔遇到了火玲珑,又养育了温火,再遇到了杜若。
年纪越来越大的两个老者,开始越来越想念对方,虽然两人都不承认。年初的时候,青叔写信给白岩,请他来云城一聚,顺便炫耀一下自己的徒儿徒孙。
只是没想到这老家伙一直过了半年多才过来,真不知道是在逃避,还是实在想不通。但好在,他如约来了。
一阵凉凉的夜风吹过,两个老者借着微光看了看对方布满沟壑的老脸,不由得心中感慨起来。
“青冥,你好老哦!” 白岩老者率先嘴炮攻击。可是青叔也不是吃素的,胡子一翘就开口道“你还说我老,你快找面镜子照照你自己这张老核桃脸吧!”
“什么!你敢说我的脸是老核桃!那你的脸是什么?是放了一冬天的蔫苹果,是解冻的大柿子,大红枣橘子皮还是葡萄干!”
“你!你敢这么说你师兄!你反了天了!” 白岩被青叔一通输出,气得酒都醒了一半,指着他的鼻子大骂。
若是从前,青叔自然要更加嘚瑟的接着骂过去,还要质疑白岩师兄的身份只是因为年纪大。
可是现在,几十年过去了,青叔也早已明白师兄为他承担了多少。他拱着手笑呵呵的对白岩说“师兄饶命啊,我认错了,对不起。”
作势要打青叔的白岩,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僵住了手。看了一眼老迈的青叔,他浑浊的双眼中湿润了起来。
“好吧,那师兄我就原谅你了,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