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都走了,春桃夏荷两个替阮芷秋上了药,又服侍她睡了一觉,待得傍晚醒来,阮芷秋这才觉得精神好多了。
这次醒来,果真是沐儿在一旁候着。但她就坐在床榻上,这么着竟睡着了。
不过阮芷秋一动,沐儿立刻醒过来,揉揉眼睛都还没清醒,就要去扶阮芷秋:“姑娘可算醒了,可把奴婢吓坏了。”
阮芷秋抬头看她一眼,没忍住笑出了声。原是沐儿一双眼又红又肿,跟那春日里的桃子一般。
但笑过了,阮芷秋觉得心中又暖又心疼,拿了帕子替她擦脸,说道:“你这是哭了多久?眼睛肿成这副样子?你自小跟着我,也会写基础的医理药理,怎不知哭多了伤身,仔细眼睛坏了,回头怎么着都好不了。”
沐儿嗔她一眼,哽咽道:“姑娘也不知,那日您落下山崖之后,太子殿下将匪徒剿灭,京卫所与大理寺的人后面到了,可太子殿下说什么也不许奴婢等守在那儿,非得差人将奴婢们送回来……奴婢实在是担心极了。”
想起那日的情况,沐儿还是心有余悸,拉着阮芷秋上上下下打量,仿佛还不能确定,她的小姐活着,虽受了伤,但的确已经没有大碍了。
阮芷秋笑道:“放心,你家姑娘我啊,福大命大呢。”
沐儿用力点头:“是,是,姑娘自是福大命大的。也多亏了三爷一定要去救您,奴婢让冬梅去瞧瞧打听过了,听观言与老太爷回禀,说原是京卫所的人,竟没有一个有用的,早早的就回禀太子说是那山崖下面全是深潭,落下去不可能有活口。还是太子殿下坚持,早早的将三爷召回来,三爷这才能将你们给救回来。”
阮芷秋抿唇,虽早已猜到,凌烨不过短短一日的功夫,不知从哪里回来,还想法子将他们救出来,必定是用了十成的精力。
她知道他绝不会放弃她,只是没想到那么快,他又是靠着什么样的信念坚持下去的?
阮芷秋想到前世,她愚钝无知,先入为主的认为凌家不好,一颗心全都扑在阮家与江家。而且,她对凌烨也不算好,每每凌烨去寻她,她都冷眼相对,认为凌烨另有所图,凌烨次次被她气得不行,转身就走。可是那些年,那么多次,他都那样生气了,过后依旧会来寻她。
他说,阮俊辉许梅夫妻其心可诛,他说,江历帆绝不是良人。她不听。后来,他又说,只要她肯回头,他与凌家一定会站在她的身后,绝不叫她受半分委屈。
她也不听。
再后来,是最后那一次,她被阮素清算计在庙里险些失身,是他救了她。他说,他护不住她了,若她愿意,他可以带她远走高飞。
那时候,她被江家一家子磋磨得憔悴不堪,又因阮素清入府后的算计,叫她深陷囹圄,她绝望无助时,凌家已经快要到末路了,但凌烨依旧从不曾放弃她。
“姑娘,姑娘……”沐儿伸手在阮芷秋的面上晃了晃,“姑娘你在想什么呢?”
阮芷秋回过神,讪笑道:“没有。我是在想,晚菊现下情况可还好,我要去看看她。”
这话一出,沐儿变了脸色,立刻回头想要去找春桃。晚菊的伤势重,明明说好了暂且瞒着小姐,以免小姐担心,怎么她才一上午不在,姑娘就什么都知道了?
阮芷秋又哪里不知沐儿的想法,只道:“你啊你,跟了我这么多年,竟还不知道我的性子?越是瞒着,我这心里越不安稳。那日不说后来发生了什么,便是我落崖之前,晚菊为了护着我,受了多少伤,我都看在眼里,又怎会相信她无事?”
“是……”沐儿惭愧的垂下头,“之前春桃也这么说,奴婢却……可见奴婢跟了姑娘这样久,竟还不如春桃懂姑娘的心思。”
她扶着阮芷秋往外走,却又笑道:“不过任春桃姐姐如何懂姑娘的心,奴婢呀,才是姑娘心中的第一人,是也不是?”
阮芷秋没好气的瞪她:“瞧你这样儿,也得亏你春桃姐姐性子好,由着你胡来。”
二人去看过晚菊,晚菊伤势虽重,但精神尚可,手脚因受伤较重暂且不能用力,竟用嘴叼着匕首,正在练习暗器功夫呢。
阮芷秋见她如此,才算是大大松了口气。又细细问询了伤势,确定待得休养好之后,不会影响她日常生活,甚至极大的可能,还能如从前一样舞刀弄枪。
“你且好生养着,没有养好万不可胡乱动弹。”
叮嘱一番,沐儿怕阮芷秋体力不支,连忙劝着她回去休息。
二人刚回到卧房,就见着外间似乎坐着个女郎。
沐儿面上挂了不悦,嘴快问道:“夏荷,老太爷不是说了,不许人进来打扰姑娘休息的吗?这是哪家府上的女郎?”
夏荷忙打了帘子出来,略有些尴尬的看了眼沐儿,上前扶住阮芷秋道:“小姐,是枫庭苑里的表小姐,听说小姐醒了,特意过来看望小姐的。”
原来是程金凤。
凌剑不许外面的人进来打扰阮芷秋,但程金凤却不是外面的,就住在国公府。而且这些时日,她是将凌飞驰与云安郡主哄得服服帖帖,连凌升荣与邵氏也对她颇为赞赏。
云安郡主膝下三个儿子一个侄子,娘家又没有晚辈,好不容易得了阮芷秋这么个闺女,转眼就变成了儿媳。虽还是疼爱,但总有些不甘心,就想证明一下,自己命中也是有女儿的。
程家与凌家是姻亲,程金凤便也算是沾亲带故的女郎。这阵子云安郡主瞧着程金凤,那是一千一万个满意,感觉那就是她的亲生女儿,不然怎会这般懂她的心思?
便是连喝几分烫的水,喜好的茶放多少,也都是一模一样的。
更重要的是,程金凤性子爽利,一点都没有普通贵女的骄矜姿态,更多了种爽朗。
云安郡主喜欢得不得了,现下去到哪里都要带着她,恨不能将她认作养女才是最好的。
也是因此,府内上下奴仆,对这位新来的表小姐格外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