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芸萱依言行事,将阮芷秋的厚氅给萧风归裹上,却因为尴尬,并没有与他一起,而是回头继续烘衣服。
萧风归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心中浮起隐隐的愧疚,想要她过来一起,又不知如何开口。想到若是自己不尽快好起来,就靠她们两个弱女子,还不知能不能撑下去。
到底是生病精力不济,就这么躺下就睡着了。
不过萧风归是男子,又是自幼习武,且从前的经历不少,半夜便退了烧。眼睛与喉咙依旧疼痛,他努力睁开眼,只剩一堆火光亮着,火堆旁的两个少女抱在一起,裹着同一件厚氅。
萧风归抬起手摸摸自己身上,原来她们怕他冷,将两件厚氅都披在他的身上。
他将衣裳穿好,起来瞧见火堆旁边的地上,被垒起一个一个的小坑,坑上面放了叶子,叶子上盛满了水。
是方便醒了可以喝。
萧风归饮了两片叶子的水,嘴里干燥的感觉消失了些。至于喉咙里的疼痛,现在没有药,连吃的都没有,一时也没有办法。
而且,他身上大小的伤口,她们只是给简单包扎一下,没办法做更多的处理。若是明日伤口化脓了,恐怕也会比较麻烦。
所以趁现在有精力,看看能不能做点什么。
萧风归将多余的厚氅拿过来,想给她俩披上,手刚刚碰到傅芸萱,就被阮芷秋警惕的扣住了。
见是他,阮芷秋才缓了缓,松开手哑声问:“世子醒了?可好些了?”
萧风归点点头,将衣裳还给她道:“退了烧,也还行。你们再睡会。”
阮芷秋头闷闷的疼,却也不想再睡了,见傅芸萱睡得沉,不想打扰,只缓缓挣脱出来,披好厚氅与萧风归说现在的情况。
“昨日天色不好,我大致看了下,这里应当没有什么能吃的。深潭里是死水,没有鱼类等活物,水应该也不能喝,好在昨日下雨,我收集了不少雨水,够我们坚持一阵子。吃的话,实在忍不住了,有几棵常青树的树叶,是无毒的。”
萧风归打量她,又回头去看还在睡觉的傅芸萱,相比起来,傅芸萱脸色不太好,又累又受惊,被冰冷的潭水泡过,没有生病已是万幸。阮芷秋虽情况好些,可也瞧着嘴唇发白,好不到哪里去。
他垂眸想了想,问道:“柴可够?”
“好在是冬季,有些干草干柴,我看到的不算多,远些的地方没有仔细去寻。现在雨停了,明日可以好生寻一寻。”
虽然这么说,但阮芷秋还是担心,如果没有柴火,三人晚上挤一挤或许能忍耐受冻,但没有水怎么办?
萧风归走出山洞,阮芷秋也跟着出去。天朦朦亮,能见着四周的情况。
他又问:“你是怎么掉下来的?”
“被萧五郎撞下来的,他落了水,我被那棵树挂住,勉强活下来。”
萧风归扯了扯嘴角,没有仔细问,迅速走到深潭边,鞠起水看了会儿,摇头道:“死水有问题,不能喝。”
“所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阮芷秋道,“芸萱情况不太好,昨日为了将你拖进洞里废了一番功夫,你发热严重她……”
说到这里,她有些迟疑,顿了顿还是继续说:“她脱了自己的衣服给你降温,若不是我找到洞里,怕是等不到你醒,她就出事了。”
萧风归眸光闪了闪,绷着唇没有露出半点情绪。这样看过去,阮芷秋竟觉得像是凌烨,二人轮廓有些相似,只是从前凌烨永远冷冰冰的,而萧风归总是笑脸迎人。
大概俊朗的郎君总是有相似之处吧。
倒是难得见着萧风归这样正经的样子。
“我不知目前这情况,我们能支撑几日。若是太子以为我们落下来必死无疑,会否不会继续施救?”阮芷秋忐忑的问。
“不会的,还有凌烨。”萧风归拧着眉头,旋即松散开来,“他不会扔下我们不管,尤其是这里面还有你。”
阮芷秋没有接话,她眸光沉沉,凌烨会来救他们,她一点也不怀疑。但是救出之后呢?她尚好,他们却要怎么办?
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各自归府?萧风归的动静,必然引起皇上的注意,甚至会被怀疑,奉亲王府会不会有二心。
毕竟奉亲王府是有前科的。
而且,奉亲王只有萧风归这么一个儿子,萧风归若是不死,奉亲王连不认他,断绝关系的话都说不出来。傅国公为了避嫌,也势必没办法容下傅芸萱,她活着回去,最好的结局就是送她去家庙,一辈子都不会放她出来。
如果想要安稳的活着,还有一个方法,就是太子不计前嫌,将昨日的事情,说成是萧风归替他着急分忧。哪怕理由有些牵强,流言蜚语不会停歇,但太子出面,依旧愿意迎娶傅芸萱为太子妃,此事或有转圜余地。
阮芷秋轻声问:“你想好以后怎么做了吗?”
萧风归神色更沉了几分,江山美人,自古英雄难以抉择。从前这在他面前,并不算个问题,他是世子,肩上承载的责任压得他透不过气,他没有能力给她更好的将来,又何必去拖累她?
喜欢?喜欢在家世之前,算得了什么?
甚至昨日他根本就不该那样冲动。冲动竟让他,芸萱,还有太子陷入了三难的局面。
可是他怎么能,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芸萱去死?
深吸一口气,萧风归低声说:“还有转圜余地,太子殿下……他不会……”
话音未落,便听得身后传来一阵响动。二人同时回头,只见傅芸萱面色煞白站在后面。
她努力控制着情绪,可眼泪还是大颗大颗的往下落,转头就往山洞里跑。还因她身体虚弱,这里的杂草太多,她踉跄着险些跌倒。
萧风归一时紧张想要去扶,手伸过去,忍了忍又摸摸缩回来。
阮芷秋急了,推搡一把:“你且快去啊,真的要这么错过?若是从前,你们什么都没有发生,或者可以控制一下,如今都到了这般田地,你却说要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