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在场所有的人都呆住了,皇上心内有些不安,先是钦天监测出大周运势不好,如今又是万佛寺的大师卜卦算出大劫。
他连忙上前扶起圆镜大师:“大师,怎会有如此卦象?可能有解?”
圆镜大师面色凝重:“有两法可解!”
“大师只管说。”
圆镜大师沉吟许久,又跪地磕头道:“皇上,若想国泰民安,需得皇上传位于太子!而后生祭,方可解大周之劫。”
殿内鸦雀无声,传位!生祭?
立刻有人目光看向太子,若当真如此,得益者只有一人便是太子。此事莫不是太子故意为之?
太子倒是平静,上前一步拱手问:“敢问大师,是需帝王生祭,无论是父皇还是我都可以吗?”
圆镜大师顿了顿,点头称是。
太子心下一松,立刻跪下道:“请父皇传位于儿臣,儿臣愿生祭以保大周平安渡劫!”
众朝臣立刻跟着跪下劝说:“太子殿下万万不可,殿下乃储君,是大周未来的希望,怎能生祭?”
若是到了这个时候,太子还发现不了这件事是冲着他来的,那他就太愚蠢了。这些人心思歹毒,若此事无解,父皇生祭他就要背上不孝之名,若有解,他也会在父皇心中留下一根刺。
是他急不可耐要夺父皇的位置。
所以为今之计……
太子以头触地,满含热泪抬头,动情说道:“父皇,父皇是儿臣的君,更是儿臣之父,儿臣自幼学习礼仪仁孝,怎能弃父皇于不顾?”
皇上果真面露缓和之色,反问:“可你是我儿,我又怎能弃你于不顾?正如诸位爱卿所言,你是储君是大周将来的希望。而父皇已老迈虚弱,这场浩劫,便当父皇来……“
“不,父皇听儿臣一言!”太子喊道,“父皇,父皇是儿臣的父,儿臣是父皇的子,可儿臣只有父皇一位父亲,父皇却不止儿臣这一个儿子。请父皇传位于儿臣,儿臣愿意生祭,以保大周平安!”
太子的声音清冽,在宝殿之中格外洪亮,他重重磕头三下,认真而又热切的看着皇上,任谁看到此景都会动容,只觉得太子仁孝,果真不假。
而后面跪着的二皇子,面上不显,广袖中的手却已经握得死紧。没想到自己这位兄长,竟当真如此孝顺,为了父皇宁可牺牲自己。
只可惜此事不能当真,若真的舍了父皇或太子,朝臣们也不会答应。到时候恐生变故,不然,他真想就此了结了太子。
当务之急,是另外的事情。
“吾儿勿急,刚刚圆镜大师说了,此劫两解,生祭只是其一,便该有另外的解法。”皇上安抚了太子,回头问圆镜大师,“大师且说,另一样解法是如何?”
圆镜大师并未立刻说出,转身再卜一卦,回头却是大喜之色:“恭喜皇上,恭喜太子,此事还有转圜余地,不必生祭,不必生祭。”
朝臣们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又有些怪这圆镜大师一件事情不说清楚明白,闹得真是人心惶惶。
圆镜大师解释:“实在是,此卦奇异,贫僧原也没有算出,现下才算得明白。”
“你且先说,需得如何处置?”
圆镜大师道:“需得一位未嫁公主,居于深山佛寺之中,剃发修行二十载,便能保大周二十年再无忧患。”
奉亲王听到这里,赶紧说道:“只是,宫内并无未嫁公主,皇上膝下无帝姬,这可如何是好?”
圆镜大师便有卜算一通,应道:“无公主便需皇家宗室位高的女子,需得未嫁之身方可。”
云安郡主与康郡王妃一行人到达大殿之外,刚好听得旁人将方才发生的,需得皇上或太子生祭之事,正惶惶不安,就又听那殿内,圆镜大师声若洪钟的话语。
未嫁之身,又是位高之女?
康郡王妃的目光落到灵霞郡主与阮芷秋身上,一时险些晕过去。皇家没有公主,位最高的就是郡主,而郡主里头位分最尊的,是灵霞与阮芷秋两个。
剃发修行二十载,出来之后年近四十,不论是谁,这一生不就毁了吗?
虽说是谁,她们都不会高兴,可更希望的是,这件事情不要落在自家女郎身上。
有朝臣提及:“如今位尊的郡主,有灵霞与朝霞两位,在其中选其一即可吗?”
“既有两位郡主,便该择选与皇上最亲近,血脉相通之女。”
那就只有灵霞郡主了,她是宗室女,而阮芷秋身上并无皇室血脉,不过是被封的郡主位分罢了。
殿内的康郡王一下子跪了下去:“皇上,皇上,臣弟……只有那么一个女儿啊!”
若是其他事情,朝臣们自会体谅这位慈爱的王爷,他们也都知道,这王爷是如何疼爱灵霞郡主。可有刚刚的事情,比起需得皇上或太子生祭来说,自是一个郡主剃发修行二十年让人能接受了。
不是让郡主去死,只是让郡主替大周祈福二十年,这并没有什么。
便有朝臣开口:“康郡王,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总不能为了王爷的私心,弃大周于不顾吧?”
“是,大周臣民靠的是皇室庇佑,不论是谁,都需得担起这个责任来。能为大周祈福,该是王爷与郡主的荣幸,王爷怎的竟然不愿意?”
康郡王一口血都要喷出来,给你你乐意吗?让你的女儿青灯古佛二十年,出来都不知是何光景,你乐意吗?
但这话,却不能在宝殿之内说出来。
只是那殿外的康郡王妃哪里支撑得住?整个人直直的软倒下去,吓得旁边的夫人要惊呼,被云安郡主一个眼神瞪过去,算是生生忍住了。
灵霞郡主一张脸煞白得不像样,死死咬着下唇盯着殿门的方向,听得里头议论声音。每个人都在斥责父亲,说父亲不识大体,不替大周考量,甚至还有说父亲自私自利,仗着皇上宠信无法无天。
可是从头到尾,她都没听到父亲应下。
是呢,父亲那般疼爱她,怎会舍得她去受那样的苦。但是,她却不能让父亲为难,更不能让皇上为难,不然,他们康郡王府如今的风光,明日便会消失殆尽。
灵霞郡主深吸一口气,不再看晕过去的母亲,直起身往宝殿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