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霞郡主与阮芷秋对看一眼,都有些惊讶。她是知道父亲去和奉公主府替其议亲,但并不知道这亲事还没谈成,竟闹得许多人已经知道的。
这若是往后亲事不成,她的名声,岂不是全都毁了吗?
想到这里,灵霞郡主只觉得心中发堵。
阮芷秋亦是变了脸色,当下拉着灵霞郡主的手道:“这戏也没什么好看的,最近天气不错,书院路上的书行应当都上了新书,不如去挑挑看?”
灵霞郡主哪里不知道阮芷秋是为了不让她多听这些话,勉强笑着点头,跟她一起准备离去。
还没走出戏楼,又听到隔着一条走廊,几位差不多年岁的女郎正在那儿小声说话。
“听说了没?今天的榜眼,就是公主府那位,才被封了侯的大郎,要迎娶康郡王府的灵霞郡主。”
“我自是早就知道了,那日奉亲王邀请康郡王饮酒,康郡王饮得多了,当众说出来。还说裴家世子给沈大郎提鞋都不配呢。”
“哈哈,裴家怎能与沈家相较?且不说沈大郎的门楣,就说他一直是四公子之一,就能知道他的才华是多么的出众。”
“灵霞郡主也是才貌双绝,当初我便说了,灵霞郡主比那什么阮家的大小姐还要多才多艺些,你们偏不听。”
“是是是,你说得不错。反正依我看,沈大郎与灵霞郡主,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双人,哎呀哎呀,想到他俩会在一起,我就开心极了,哎呀呀,我最喜欢的男子与我最喜欢的女子要成亲了!”
“他们的婚仪一定十分盛大,我到时候要求着我娘去看,呜呜呜,多么郎才女貌的一对啊!”
……
便是阮芷秋也没想到,这些女郎会说出这样的话。她前世没什么知交好友,除了阮素清,她甚至都没有说得上话的人。而她从阮素清那儿得到的消息,是京中贵女之间的竞争。
比如她们都喜欢哪家的郎君,是非卿不嫁,挤破了头那也是要嫁过去的。而同样想要嫁过去的女郎,就都成了竞争者,既然是竞争者,就要拼尽全力打败对手才行。
阮素清说,只有成功才配好好活着,失败者都不配。
虽说阮芷秋并不觉得这句话是对的,但那时候的她,以为京中贵女都如此,一旦喜欢上同一个男人,男人身边的女人,就都是她的敌人。
可直到今日她才发现,对于那些女郎来说,喜爱的男人固然重要,但不是自己的也不会去强求。甚至,她们更愿意由衷的祝福有情之人。
“她们……怎如此说?”
灵霞郡主眉心紧蹙,捂着胸口似乎有些难受,声音低低的说着。
阮芷秋抬起头:“她们……”
灵霞郡主轻叹一声:“她们如此言说,若是传到……沈大郎心中那位姑娘的耳朵里,该如何是好?”
阮芷秋震惊的看着灵霞郡主,她一直知道灵霞是个纯真善良的女子,可是数月以来,她见着她遭遇一切苦难,深陷囹圄甚至到了绝望之地。好过来之后,又遇到如此情伤。
她原以为,她的心多少会有些变化,可没想到,遇到事情,她立刻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记挂旁人。
灵霞低声呢喃:“那姑娘……该有多伤心啊?”
“不会,她不会的。”
灵霞疑惑抬头:“你又不是那人,怎知她不会伤心?”
阮芷秋一愣,旋即尴尬笑着,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刚踏出戏楼,就见着前面的凌烨与萧风归二人,似乎是刚过来,又似乎是看完了才准备离开。
阮芷秋正好奇,刚想上前打招呼,就听得凌烨开口。
“若你发现,你喜欢的人心中另有所属,你会如何做?”
萧风归明显愣怔一下,抬头正好看见灵霞郡主与阮芷秋出来。他疑惑的看看阮芷秋,又看看凌烨,心中有了几分了然。
凌烨可不是个爱看戏的人,今日专程将他带到这里来,十之有九是为了阮芷秋。也只有在阮芷秋的事情上,这个好友才会格外没有原则。
理解过来之后,萧风归心中暗暗撇嘴,面上不显,依着话道:“若是我,不论结局如何,都会主动告白之,因我不想人到暮年,再为了年轻时候的事情后悔。”
这话,像是直击心灵一般,触动了灵霞郡主的心。
她心中悲伤,但总是存着指望,若是和奉公主弄错了呢?或根本是她在这里瞎猜呢?奉亲王世子说得不错,总不能以后想想觉得后悔吧。
不如去问问他?
萧风归目光在阮芷秋面上转了一圈,见她没有任何异色,心中更是生疑。他就说了,自己好友这般容颜气质,对阮芷秋更是不计后果的好,没道理如此,阮芷秋还心系旁人。
可见,不是他俩的感情出了问题。
但他还是问:“若是你呢?”
“深爱永不移。”
凌烨淡定了回了一句,抬脚便往外走。
“欸,阿烨,那……”萧风归想问他怎么不跟阮芷秋打招呼,可见好友步履迅速,他也不好说什么,冲着阮芷秋与灵霞两个笑一笑,赶紧跟上了。
阮芷秋垂眸,心中却是百感交集。深爱永不移,前世他定是那样,不论她如何,他一直一直守着她。
可她欠他的情,实在是太多了。
两个女孩各怀心事上了马车,灵霞郡主才说:“我想……当面问问他?”
“问沈大郎?”
灵霞郡主轻轻咬着下唇点头:“是,哪怕被拒绝了,我也心甘情愿。若他当真有心爱之人,我亦会祝福他们。”
“好。”
原本是打算去书店看书,二人刚进去,就看到前面与友人站在一处的沈文蓝。他今日休沐只着常服,没有混迹官场的精明之感,甚至看来,好似还与从前一般是个学子。而且,他身上也没有世家子弟惯有的骄矜,更多的是亲和温润。
许是心有所感,沈文蓝抬头见到二人时微微一愣,旋即笑着点头:“二位郡主也是过来看书?”
他并不知外面的流言,又早已对阮芷秋坦然,故而并没有任何尴尬,只如平常一般,与相熟之人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