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落针可闻,别说灵霞郡主了,就是旁边伺候的两个宫娥,也都惊呆了。
伟伯世子不是已经没了吗?怎么还要郡主嫁过去,这是嫁给人还是……
她们不敢想。
内侍悲悯的看了眼灵霞郡主,却也不再说什么,轻叹一声带着人出去之后,便让人将屋舍落了锁。
灵霞郡主毕竟是郡主,太后一心想她嫁入裴家给裴家开枝散叶,虽说对她心生怨气,却也不会真的苛待她,一应的吃穿住行都是最好的。
像是她的卧房,外间次间里间,还有左右耳房。
所以这禁足只是不让出外间大门,倒也没有不方便。只是此举,分明是怕她中途再生幺蛾子,竟要将她困在这里,只等着三日后出嫁。
从得到消息,知道裴向伟死了的欣喜,到知道她还是要嫁过去,堂堂一个郡主,竟要嫁给一个死人,她从来哪里听过?
现在竟也是一筹莫展。
而宫外的康郡王府三人被关了几日,放出来略作休息,康郡王便收拾收拾入宫见皇上,想着将灵霞赶紧放出来。
这还未入宫,就被内侍总管拦下了。
总管一脸难色看着康郡王,犹豫许久才艰难开口:“皇上……亦是焦头烂额,并无甚好法子解决。”
“什么解决?难道是太后娘娘想要让灵霞多住些时日?”
康郡王心中打鼓,莫非太后是将裴向伟的死怪在他们康郡王府头上,这是气恼之余,便要生生磋磨死他的灵霞?
可是,太后从前虽不是多么慈和,却也并不是狠毒之人。灵霞自小就是郡主里的头一个,时时入宫,太后也颇为喜欢她。
再怎么生气,也不至于要她的性命吧。
总管知道康郡王误会,只道:“若是太后想要出气,给郡主些处罚也就罢了,只是……太后并不是这意思,太后是要给伟伯世子……办冥婚。”
康郡王呆滞片刻,待得反应过来,这冥婚的新娘子竟是他的灵霞之后,他哪里还按捺得住,跳将起来就要往勤政殿跑,被总管死死拉住。
“你莫要拉我,莫要拉我,这怎么成,这怎么能成?那是郡主啊,是我娇养着长大的女儿啊。皇上,皇上也是看着灵霞长大的,皇上不是说他膝下没有女儿,看着灵霞就觉得与他亲生的无异吗?”
“皇上如今是没有法子……”
康郡王甩开他:“没有法子?他是皇上,是天子,天下还有他不能解决的事情?康郡王府这么多年兢兢业业从不曾有旁的心思,我对皇上之心天地可鉴,我也别无所求,只求我一双儿女安稳无虞,若是连这点都做不到,我……我愧为人父啊!”
他只差没明着指责皇上无用了。
总管面色大变,见他越闹越凶,生怕真的闹到皇上面前,咬着牙赶紧道:“皇上为了这事已经晕过去两回了,如今贺太医正在御前施针,康郡王是要让皇上为难吗?”
康郡王顿了顿,他虽只是皇上的堂弟,但算是宗室里皇上最信任的人之一,故而对皇上的事情较之其他人知道得更多一些。
比如皇上的身子骨不康健,尤其是之前皇上不听劝,听信了那些个天师的话,用多了丹药倒是让里子更虚了。
这半年余有贺太医悉心照料,才慢慢好转的。
可也只是好转,朝中事务那么多,皇上重拾朝政之后整顿了那么多官员,自是心力不足。
康郡王的脊背一下子塌了下去,他不能为难皇上,所以要眼睁睁看着灵霞到那火坑里去吗?
还不如直接拿刀将他的脖子给抹了!
“我去寿康宫。”
到了寿康宫,康郡王一言不发跪在大门外,就这么跪着。这阵子雨季到了,天气不甚好,地上都是泥泞,可内侍宫娥轮番劝说,他依旧一动不动。
……
沈蒹葭在家中早已是哭红了眼,自己的脸蛋都被自己扇得红肿不已,还是沈文蓝将她的手狠狠抓住,不许她动弹。
“都是我不好,哥哥,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想出这么个馊主意,灵霞也不会落到这般田地不是吗?”
沈文蓝沉声道:“是我们低估了裴育的心思,更低估了太后的狠心,与你无关。”
沈蒹葭哪里听得到别的话,她只觉得悲痛欲绝。
“我!我去太后面前请罪,便说裴向伟是我杀的,我乐意替灵霞嫁过去,只求太后放过灵霞。”
她原就力大无穷,沈文蓝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很快她就挣脱了沈文蓝的手,立刻往外面冲过去。
只刚冲出去,就与进来的人撞个满怀,还将那人给撞翻在地上。
阮芷秋被这么一撞,浑身像是散了架一样,一时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要没了。
还是沈文蓝最先反应过来,让丫鬟去将阮芷秋扶起来,复又拉过沈蒹葭:“让你行事不要如此冒失,你瞧瞧你……凌小姐可无事?”
阮芷秋缓一缓,觉得好些了才摇摇头,倒也没什么功夫诉说自己的伤,与沈蒹葭一起进屋,自是为了灵霞郡主将要冥婚的事情而来。
“我也是听说了,蒹葭何必如此自责?这件事最开始是我提出来的,若真的有罪,也该是我有罪才是,自是轮不到你去顶罪。”
沈蒹葭眼睛红红,六神无主:“可是,可是若我不去,灵霞岂不是真的……芷秋,我想过了,裴家哪里是真的要灵霞嫁过去,那裴育根本不是个好东西,他逼着灵霞过门,就是为了拿捏康郡王府,灵霞真的嫁到裴家,怕是活着还不如死啊。”
“既然如此,你该知道你去了也于事无补,裴育的目的就是康郡王府,你去说裴向伟是你动的手,公主府会因此遭罪,而灵霞该嫁还是会嫁的。你认为裴育真的会因为有你顶罪,就放过灵霞吗?”
沈蒹葭被说通了,抹了把泪才觉得脸颊红肿疼痛,她也顾不得,只是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皇上为什么不管?他不是最体恤我们这些小辈的吗?为什么这次他处处回避根本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