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伤大雅的事情,对于太后来说却是皇上在故意落她的面子。
她的娘家为了皇上成功付出了那么多,如今皇上给个封赏都不情不愿的。若是皇上肯给育儿封亲王,享世袭罔替之爵,她也可以退一步,不去在意这个不要脸妃嫔的。
太后心中堵着一口气,转头让裴雯婷过来:“原本,哀家也不止这么一个侄孙和侄孙女的,现如今能见到也只有他们。尤其是雯婷,她是京城长大,从前哀家也见过她多少次,她原是第一女郎,哀家不知是裴家女时便颇有些喜欢,如今得知之后,更是视若珍宝。”
她爱怜的摸了摸裴雯婷的脑袋,继续说:“哀家都这般年纪了,却也没有别的念想,如今啊,就是希望哀家的雯婷能顺遂平安。皇上既然封赏裴家王爵,雯婷又是哀家身边贴心的第一人,便封她为君主吧?”
阮芷秋这下才恍然大悟,太后之前闹那么大一出,其实并没有多少要替裴家抬高地位的意思,毕竟太后也清楚皇上的倔强。只是先抛出个难题,皇上不允之后,再说出实际需求,皇上定是不愿在大殿上撕破脸,势必会应允。
还未等皇上斟酌是否答应,阮素荷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爱妃笑什么?”
阮素荷连忙捂着嘴,不好意思的垂眸道:“皇上,是臣妾不好,臣妾忽而想起从前闺中的事情。”
裴雯婷立刻变了脸,虽说她与宫里的和妃娘娘从前是姐妹的事情,后宫皆知且宫外那些个耳聪目明的世家,也不可能不知道。
但知道是一回事,真的拿出来说又是另一回事。
从前阮素荷是她妹妹,如今阮素荷成了她表伯父的妾室,身份也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可真是叫她难堪。
更要紧的是,阮家如今是什么名声?她半点都不想提到——当然,第一女郎是她自己辛勤所得,与阮家女这个身份,自是不能相提并论。
现下阮素荷竟将这件事大喇喇说出来,简直是当众扇她的耳光啊!
皇上并不以为意,只温声道:“噢?爱妃是想到什么趣事了?”
“皇上早已了解了从前的过往,哪里有什么趣事?只不过忆起往昔有些感慨罢了。”阮素荷扯着帕子掩唇,往裴雯婷那边看一眼,见她早已是面色大变,心内更觉痛快,继续说道,“那时候县主便是这般端庄得体,与阮家其他人格格不入,也从不与普通贵女为伍。之前是臣妾没想清楚,如今看来倒是全都对上了。”
“你!”饶是裴雯婷知道要隐忍,听了这话也不由得生气起来,便想要开口辩驳。
偏偏阮素荷像是发觉自己说错了话,立刻起身跪下,楚楚可怜道:“皇上,是臣妾不好,从前的过往也拿出来玩笑,平白惹得太后娘娘与县主生气,请皇上责罚。”
皇上瞥了眼裴雯婷,抬手道:“爱妃与朕闲话罢了,何罪之有?爱妃平日身体不好,别动不动就跪下,快快起来。”
阮素荷这才展眉微笑,起身还看着坐在康郡王妃身边的灵霞郡主道:“说起来,县主从前最好的友人,就是灵霞郡主了,似乎也……除了郡主,也没有旁人……”
裴雯婷实在忍不住,压着心口的怒火没发脾气,忍了几十忍,只说了句:“娘娘记岔了吧,我从前的友人并不少,与灵霞交好……”
不等她说完,阮素荷摆摆手:“是呢,是呢,是我记岔了,县主莫要怪罪。”
这故意开脱的话说得太快,实在是意味深长。而灵霞郡主自从马场上险些出事被阮芷秋救了之后,与阮素清渐行渐远,再后来听萧离说得多了,她便不大喜欢与阮素清往来了。
这会儿听到阮素荷说话,不由得沉吟起来。好似真的如此,与阮素清交好的女郎里面,她的地位最高,而其他女郎都是捧着哄着阮素清,若不乐意哄着的,阮素清一概不理会。
正想着,沈蒹葭大大咧咧说着:“可不就是这样嘛,从前阮素……哦不,从前雯婷县主见了我,那鼻子仰到天上去了,根本不屑一顾。我原本想着,多少我是个县主,她该给几分面子。现在才知道,人家心里头怕是压根瞧不上呢,哈哈,只不过再瞧不上,如今也就与我一样,还是个县主。”
和奉公主连忙伸手去捂沈蒹葭的嘴,不悦道:“吃还堵不上你的嘴,什么话都敢乱说,这里是皇宫,你当是自己家啊?”
“才没有……娘,我要吃……这里是皇帝舅舅的家,就与我的家差不多,皇帝舅舅,您说是不是啊?”
皇上从来都喜欢萧离与沈蒹葭,这会儿更甚,点头道:“是,蒹葭孩子心性,有什么说什么,和奉何必拘着她?”
如此,竟像是将裴雯婷晋封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裴雯婷到底不甘心,委委屈屈看着太后娘娘。这一下,太后更是心疼得不行,便又开口道:“闲话不是不可,要分清楚场合。罢了,今日大家都开怀,哀家也不说什么了。只是皇上,雯婷这位分是不是……”
原本皇上的确是打算给裴雯婷一个郡主的位置,用以息事宁人。但经过这么一打岔,皇上想得更深远了些,这个裴雯婷胆子不小,和奉过来说过几次,她还不是县主的时候,就害过蒹葭好几回。
蒹葭才是他自幼看着长大的亲外甥女。
再者,他也知道阮家许多事,裴雯婷作为阮家长女,得了那么多的好处,对下面几个妹妹却都不甚好。尤其是他的爱妃阮素荷,更是从小就被裴雯婷欺压。
若如此还抬着裴雯婷,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皇上淡声道:“谁说王爷的子嗣便都要封郡主?灵霞是朕的侄女,自幼乖巧听话端庄卓越,更因她姓萧,是我萧氏女郎才配得上郡主的称号,宗室那么多女郎,朕都不随意许郡主之位,现如今,太后是要让朕,为了裴家一而再再而三的破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