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的路上,沐儿怄得眼睛都红了,今日那些话她自是听到了,偏偏没办法解释,小姐也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可她都气得要哭。
“小姐,他们怎么能颠倒黑白啊,明明是阮俊辉做出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他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那些人还替他说话。”
阮芷秋很冷静:“因为他们是男人,男人最是虚伪。你没听过民间说的吗?世上最值得高兴的事情是,升官发财死婆娘。他们不是阮俊辉,却各个将自己代入阮俊辉,希望有个貌美如花的夫人对他们一心一意,陪伴他们供养他们,却不威胁到他们的地位。一旦威胁,那夫人就该死,死了之后留下的银钱也该是他们的!”
“可是……哪有男人指望女人嫁妆的?”
“那是规矩,为什么有这样的规矩?就是因为人心不足!”阮芷秋轻笑起来,“规矩说,阮俊辉不配用凌婉的嫁妆,嫁妆都该是我这个女儿的。但是他们心里就都认为,凌婉既然嫁给阮俊辉了,什么东西不是阮俊辉的?又认为我既然是阮俊辉的女儿,那就该什么都听他的,这些钱也都要跪着送给他,才是真正的孝。”
沐儿从来没听阮芷秋说这些,听到这里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难怪,有这样的规矩。”她更难过了,“他们这么想,姑娘您将来可要怎么办啊?”
阮芷秋笑道:“从我决定报复开始,就知道有这么一天。世人都这样想,男人就是天,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全都是狗屁!我阮芷秋偏偏不要这样,若要我嫁给这样的男人,我宁愿一个人。”
沐儿吓白了脸:“那怎么可以?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可是要被人笑话的,就算……您不在乎,可是……可是将来怎么办?便是死了都没地方……”
埋。
阮芷秋噗嗤笑出了声:“我都死了,还管得着埋不埋?便去深山之中一躺,与那些个虫儿鸟儿作伴,也是极好的。”
沐儿难过得哭出声来。
虽说得轻松,但阮芷秋心里也还是沉甸甸的,她不在意名声,可是将来呢?她待在凌家,也不在乎凌家的名声吗?若是嫂嫂生了个女儿,侄女岂不是要被她所累?
第二日阮芷秋哪里都没去,跑去陪伴柏书。柏书的情况比以前好太多,庆功宴之后,凌升荣只要得空,就留在家里陪伴邵氏陪伴柏书,亲自将他带在身边抚养。
柏书的课业也没有之前繁重,每日空闲时辰很多。这会儿正在前厅的院子里玩,云安郡主料理了家中事务,与邵氏坐在一起说话。
“我记得你怀柏书的时候,吃什么吐什么了,吃不好也歇不好,这一次好似还好。”
邵氏点头:“是,先前没发现有孕累着了,歇息几日就大好了。这孩子省心很多,倒是没有多辛苦。”
云安郡主便高兴起来,轻轻抚摸儿媳的肚子,低声问:“会不会是个女儿?”
怀相不同应当会转胎,老大是个儿子,这一胎说不准是个女儿。
邵氏脸上也带了些笑意:“现下还不知,升荣说不论儿子女儿都好。”
“是,不论儿子女儿都好。”虽这么说,云安郡主还是盯着邵氏瞧看,说着,“我觉得你生得好看了些,这肌肤瞧着都比之前要嫩滑许多。”
人说母亲变好看了,多半是女儿。
凌家数代也就只出了凌婉那么一个女郎,若是邵氏肚子争气,再给生个女儿,那真是皆大欢喜的事情。
云安郡主抬头看着陪柏书玩的芷秋,轻声说着:“若是女郎,我们好生教养,也好生瞧着,绝不能让她……”
走凌婉的老路。
这话不吉利,云安郡主没说出来,又收回目光看着邵氏的肚子。她疼爱阮芷秋不假,可阮芷秋毕竟不是真的凌家女,若邵氏能生个女儿,那就是她的亲亲孙女,想想就有些激动。
恰在这时,门房上有人来报,说是翰林张学士夫人拜访。
云安郡主微微蹙眉:“张学士才学不错,但与国公爷不怎么对付,我们两家也没有往来……而且,听闻张学士的夫人与他可完全不一样,怎么这时候来了?”
那位张学士虽说与凌家没来往,但因才学很高能力卓越,不论是谁提到他,都是要夸赞的。但就是这么个人,却娶了个热闹的夫人。
张夫人说好听点是性子活泼,说难听点就是难登大雅之堂,实在是太过跳脱了。靠着相公是翰林学士,她也结交了些友人,却因嘴上没个把门的,也没人真的拿她可以谈心之人。
人都到门口了,却没有不见的道理。云安郡主懒得动,让门房直接将人引到正厅,她让阮芷秋带着柏书去旁边的偏厅写写字。
张夫人进来是一派喜气洋洋的样子,打量国公府一番,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见着云安郡主,是自来熟的表现。
“郡主瞧起来还是这样年轻。”
云安郡主客套:“夫人也是一样,且快快坐下,刚好我新得了好茶,你且尝尝。”
“多谢。”张夫人难掩面上的喜气,侧头去看邵氏,笑道,“大奶奶有了身子,还未恭喜大奶奶呢,祝大奶奶一举得男。”
这话说得就有些不走心了,所有人都知道凌家喜欢女孩儿,邵氏又是二胎,有了个男孩自是巴巴指望着这胎能一举得女。
不过都是吉祥话,她也不去计较。
云安郡主切入正题:“却不知张夫人登门,所为何事?”
张夫人放下茶盏,眼角笑得都要飞入鬓间:“是大喜,大喜啊。”
“哦?怎么说?”
张夫人拿帕子压压嘴角,笑道:“前几日阮家发生的事情,京城里是人尽皆知,虽说情有可原,可阮二小姐这番动作,也着实有些不近人情。”
云安郡主听了这话,脸上的笑意便散了大半,语气也冰凉几分:“唤一声阮小姐即可,她已经不是那家的女郎,自不用排行来论。”
张夫人笑起来:“她不是阮家女,可也不是凌家女呀,如今这般光景倒是难办。刚好我这儿有个再合适不过的人,是我那娘家侄子,长得是一表人才才华出众,与阮小姐乃郎才女貌的一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