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阮俊辉的确不知道,当下有些愣怔,什么三百两?他抬头看向阮素清,见阮素清神色尴尬,他立时明白了,堂兄说的是真的,每年账面上的银钱三百两。
剩下的钱去了哪里?除了许梅,还能有谁吞了?
他脸色更难看了,一边恨许梅做假账,一边更恨将这件事闹出去的人。阮家的私账,是什么人都能看到吗?是谁传出去,让暮云阮家知道的?
阮俊辉立刻看向阮芷秋,问话却是对着暮云阮家人说的:“三哥这是哪里的话?什么三百两,谁与你们胡说的?许是孩子们胡闹乱说。”
堂伯父也不是吃素的:“若真的如此,还请俊辉将账册取出给我们看过,我们才相信。”
阮素清有些担心,而阮彬已经闹腾起来了:“你们真是搞笑,那是我们阮家的账册,怎能给你们这些个外人瞧看?每年我们给多少你们受多少便是了,竟敢嫌少?”
这话是极其无礼的,不仅暮云阮家,就是其他人也都齐齐变了脸色。
要知道家族之间同气连枝互相依附,所有的人家都是如此。家族哪个小子上进,所有人都会不遗余力的帮衬之,而待得上进的小子有了成绩之后,便该是反哺了。
可阮彬这话说出来,竟成了阮俊辉对家族的恩赐?
堂伯父哪里受得了这气,当下起身:“既然你们是如此想,便没什么好谈的。让人写下义绝书,我们暮云阮家,与你们京城阮家再无瓜葛!”
本家族人当下慌了神,一边拉着他一边对阮俊辉说:“俊辉,不管是暮云阮家,还是咱们京城阮家都是阮家,一笔写不出两个阮字!你怎能如此教导阿彬?”
“阿彬你给我住口!”阮俊辉也十分生气,这个儿子平日看着机灵,怎么说话这么不过脑子?这样的话是能说的吗?
大家族多么看重枝叶繁茂啊,若是义绝书一出,代表着一个家族分崩离析,必将走向灭亡。
阮俊辉不得不对着堂兄作揖请罪:“三哥,他一个孩子什么都不懂,是弟弟没有教好,往后一定多多教导。这也绝不是弟弟的意思,你看这样如何?往后每年修宗祠建桥建学,我都出三百两,一样不少。”
堂伯父轻叹一声:“俊辉,你还是不明白我此次前来的意思?我们阮家要脸,要脸的啊。暮云阮家这些年虽然不怎么样,但好歹是大族,如何能被人瞧看不起?可那些人说什么,我们靠着京城阮家,一年竟问你们讨要三百两银钱,竟还不够,还逼迫你们压迫佃农供养?这是什么话?你自己听听这是什么话?”
“竟也这种事?”阮俊辉再也忍不住,对着阮芷秋怒喝,“阮芷秋,是不是你做的?”
阮芷秋脸上露出讶异与委屈:“父亲?您这是什么意思!”
阮俊辉实在生气,大步走过来,指着阮芷秋问:“不是你还能有谁?自从你回来,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就不断!账本的事情刚好是你管家的时候闹出来的,不是你是谁?”
阮芷秋眼中含着泪,挺直了腰板:“女儿不曾做过。父亲可以说女儿不祥,却不能污蔑女儿。”
坚强而又柔弱的样子,倒是让在场的人愣了愣。
堂伯父摇头说:“俊辉,你怎能冤枉孩子呢?我问你,之前与你同窗的那个孙秀才,你还记得吗?是他前阵子来了京城,到了你们阮家,可阮家竟然没有接待他。他回去的时候,遇着往暮云送东西的人,打听到了点消息,这才跑回去胡说的。”
这是解释,阮芷秋与这件事情无关。但是阮俊辉怎么会相信?他现在深深的觉得这个女儿不简单,也绝不相信这件事情没有她的手笔。
阮芷秋眼眶一红,眼泪跟着落下来,脊背依旧挺得直直的:“父亲不信,我也没办法。正好堂伯父说出来,我便也想要问一问,我在暮云过了十五年,今日可是头一次见堂伯父与诸位叔父?”
暮云阮家的人都愣住了,面面相觑旋即低下头。
“十五年,暮云阮家人不曾关照过我一次,父亲给他们多少银钱,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堂伯父不好意思的说:“是……我们不好。”
阮芷秋摇摇头:“不是你们不好,而是京城阮家也彻底将我忘记。当日我查账的时候没说什么,可不代表我不知道,账册上写着每年送往暮云贺家三百两银钱,是因我住在贺家。这件事情堂伯父可知道?”
“……知道。”
他们当然知道,当时他们听说的时候,就有族人说阮芷秋是阮家女,便是回老家也该住在阮家而不是贺家。他母亲为了这件事,去找过贺老夫人。
但贺老夫人说阮芷秋被批不详之命,唯恐祸及亲人,还是里的阮家远些的好。她虽是阮芷秋的亲姑祖母,但毕竟已经是外嫁女,自然不打紧。
而后还有族人觊觎那些银钱,但他着人打听了下,这是根本没有的事情,阮家哪里给过贺家什么银钱?贺家不在意,他们也不想多养个不详的女孩儿,事情才作罢的。
阮芷秋道:“堂伯父不仅知道,而且知道这么多年我父亲根本没有给贺家银钱,三百两,也不过是账面上的。十五年,整整十五年,那三百两银钱送往暮云,去了哪里?”
她刚开口的时候,堂伯父还以为要指责他身为一家人,这么多年将她养在外姓人家里不管不问。听到后面才知道,他们说的是同一件事。
那三百两银钱,去了哪里?
阮俊辉心虚,更心虚的是许家人。
许家叔父起身想走,被暮云阮家人给拦住了。
“还没说清楚,亲家不继续留下?”暮云阮家族人冷笑着说,“这些年许老爷可是好风光啊,不说比我们阮家,就是比其他世家大族,也都风光许多,哪里看得出从前已经没落?更看不出许家产业根本无人打理,可那吃穿用度,却比我们要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