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兴伯府康家,便是阮苒嫁入的人家。虽说阮苒嫁的只是平兴伯的庶弟,只混了个末流官职并不显眼,但世家最看重的是同气连枝。
胡德拥这时候提到康家,分明是要皇上生气处置康家,现下竟然又提到万佛寺的事情?京城谁不知道他女儿阮素清与万佛寺之事有些关联?
而且,太后每年都要去万佛寺住上一阵子。
皇上果真十分关注,问道:“什么事?”
胡德拥将万佛寺出现匪徒,以及大理寺押了阮家大小姐去问话的事情都说出来。
阮俊辉立刻跪下道:“皇上,只因家中长女那日也在场,故而被大理寺喊过去问了几句话……”
“这不对吧?阮大人,那阮大小姐可是被大理寺关了整整三日才放出来,可不是问几句话那么简单呢。”
阮俊辉心中气闷,抬头看向胡德拥,但胡德拥一脸正气的样子,并不理会他。
偏偏今日皇上明显在气头上,其他大人也不敢出口帮忙,倒是让场面一度陷入僵局。
皇上面色不虞,年初便有大人参告阮俊辉,说他暗地里结党,以权谋私打压其他低位官员。只因没有确实证据,而皇上也没能找到机会,这才没动阮俊辉。
现在听胡德拥这么说,皇上自是更不高兴。只是一次处置的人太多,让他有些犹豫。
胡德拥没有开口,内阁另外一位官员开口似替阮俊辉辩解。
“阮大人平日恪尽职守,是清流一派。他与平兴伯乃姻亲,却也没见着因此巴结。”
阮俊辉几乎要气个半死,这哪里是替他辩解,分明是故意的。皇上恼了平兴伯,现下听说他们是姻亲,还不更气?何况这算哪门子的姻亲,平兴伯府从前根本看不起阮家,这几年他升上来,才算得了两分好脸。
皇上听了这话,冷笑一声:“原来阮卿与康家还是姻亲,你不说,朕都要忘了。”
说罢,也不等其他人反应,便道:“朕记得中书省断事官一职尚且空缺。阮卿一向勤勉,十分适合,便去吧。”
断事官从三品,阮俊辉如今是从二品参政知事,虽只相隔一阶,但这两个官职可是千差万别啊。而且到了他们这个品阶,想要往上升半阶都是难上加难,几年都没有一次机遇,他这一掉,就掉了整整一阶。
阮俊辉出宫的时候垂头丧气,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他就说了,断事官一职从年初便空缺着,中书省上奏几次想要调令,皇上都没有应允,原来是替他留着的。
从去年,皇上就有打压他的意思。
再说妹妹阮苒嫁的平兴伯府,这么多年对他一点帮助都没有,这两年平兴伯府对他算是有几分好脸面,但也不多。
之前平兴伯府受赏没有他阮俊辉什么事,如今受罚倒是连着他一起罚。
可不叫人气闷?
阮俊辉回府的路上就一直气闷,不仅为平兴伯府,还为了凌家。若是凌剑肯替他在皇上面前美言半句,依着皇上对凌剑的感情,一定不会这么对他。
可恨凌剑那样骄纵跋扈之人,竟还厚脸皮说他绝不会干涉皇上对官员的调任?
分明是不肯帮助他而已。
回了府,阮俊辉才打起精神,不想让家人看出自己的疲态。刚去到外书房,就见阮素清候在那儿。
阮俊辉按捺住心中的不耐,轻声问:“素清怎么来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是我拖累父亲了。”阮素清低眉顺眼,端着食盒跟阮俊辉一道进去,“想着父亲晚归怕是还未用膳,便热了膳食送过来。”
阮俊辉面色稍霁,这个女儿从小到大都是最贴心的,虽说最近有些莽撞,但那人既然没放弃,他也不会放弃的。
“你用过晚膳没有?”
阮素清眼神有些飘忽,勉强笑道:“女儿不饿,父亲且快用吧。”
阮俊辉顿了顿,明知阮素清这意思是她有些事,但他没来由的烦闷,并不想管,便也不问。
阮素清见父亲不问,就有些着急了,干脆拿了筷子给父亲布菜:“父亲,女儿实在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今日女儿想了一日,深觉后悔,请父亲原谅。”
“父女之间何必说这些?只是你平日端庄乖顺,这次怎么出了这样的岔子?”
阮素清解释:“原本只是帮……做点小事,没想到出了疏漏,都是女儿的过错,往后一定惊醒。”
她当然不敢说就是故意针对阮芷秋,结果没陷害成功,还把自己搭进去了。只说是帮那人做事,父亲一定不会多问。
果不其然,阮俊辉皱眉沉吟,他不好明着与那人联系,一般要么是让二弟联系,要么就是阮素清了。
“我知道,你受苦了。”
阮素清叹气道:“我知道父亲疼爱,就不觉得苦。只是难免有些委屈,怎么说我也是父亲的女儿,不知二妹妹为何要一直针对我。”
“她做了什么?”
阮素清委屈抬眸:“我……许是她怪我管家不当,嫌我沉香榭花用太多,连正常的耗损,都不许有了……”
阮俊辉听了这话,却没有安慰,反倒放下筷子抱臂冷冷看着她:“是吗?如今我们阮家什么情况你不是不清楚。你娘做了什么你比我更清楚,那些银钱从哪里来?窟窿怎么补?芷秋所为是为了家里着想,你平日养尊处优惯了,竟连这个道理都不懂了?”
“我没有……”
阮素清怎么也没想到,阮俊辉竟会这样责备她,她自认为没什么差错,父亲应当心疼,觉得阮芷秋是故意折磨她才是啊。
但阮俊辉满脑子都是胡德拥的话,阮素清处事不当,被大理寺喊过去“问话”问了三日。这也是他被贬官的导火索之一啊!
他站起身:“行了,你最近太冒失了,你祖母说得对,就该回去好好反省反省。来人,将这里收拾好,让大小姐回去休息,等闲……不必再出来了。”
这是给她禁足的意思。
阮素清瞪大眼,不死心的喊了声:“父亲?”
“我的话,你没听到吗?往后莫要再给我出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