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衫少女没走,反倒是走向凌烨:“恩公,我是应家嫡女应欢琼,方才真是多谢……”
尚未靠近,凌烨身边的侍卫便拦住她:“你是应家女,应当知道我们凌指挥是何人,怎的还往前凑?”
“我……只是想要……”
侍卫指着阮芷秋道:“喏,你的恩人是那位姑娘,若非是她,你恐怕撑不到我们来救。凌指挥管辖整个城北的安危,出手是为了惩治恶人,而非是特意救你。”
“可……”
“若凌指挥救的人,每一个都要凑上来感恩,咱们兵马司还怎么行动?”
侍卫毫不顾忌,将应欢琼怼得哑口无言,顺道还给凌烨使了个眼色,是邀功的意思。
而应欢琼从头到尾,都没有看阮芷秋一眼,即便被人带走,目光还是依依不舍的流连在凌烨身上。
惹得沐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姑娘真是瞎了眼,救了这种人!”
“……”阮芷秋摸摸鼻子,虽知道沐儿的意思,但大可不必连她都骂进去,“我是自保,不是为了救她。”
“可也还是姑娘救了她啊,瞧瞧她先前有危险时拉着姑娘不放,一口一个‘恩人’的唤着,等脱离危险了,连句感谢都未曾与姑娘说呢。”
阮芷秋也不听沐儿絮絮叨叨,见凌烨带着人要走,连忙唤了声:“表兄。”
凌烨这才顿住脚,回头不悦的看向她:“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阮芷秋解释:“原是我姑祖母在城北有个旧友,嘱托我归京后过来拜会。之后瞧着这里热闹,我便与丫鬟一道来吃茶,倒是没想着遇到这种事情。”
凌烨眉头皱得更紧,阮家是怎么做事的,出来拜会人,竟让府内小姐单独出来,连护院婆子都没有安排。
“马车在哪里?我命人送你回去。”
阮芷秋顿了顿,装作不知所措:“马车?赁的马车……”
世家千金,哪一个不是自己配了专门的马车与车夫,出门便有人接送,哪里需要自己去赁?
凌烨深吸一口气,若是旁人,他自让人送回去便是。可面前这位,是祖父与父亲心心念念的小姑娘,他想要多问问她归京的情况,便扬手对身边的手下说:“你们先走,先莫要将他们交上去。”
他示意阮芷秋跟上,准备亲自送她归府。可阮芷秋却犹豫了,回头看着桌上的饭食。
“那个……还未用完。不如表兄陪我一道用膳?”
沐儿闻弦知意,连忙接口:“表少爷,姑娘一路归京都未曾歇好用好,今儿是花了大价钱才过来的,可不能浪费了。”
大价钱?凌烨扫一眼桌上普通的菜式。所以阮芷秋没有钱,出门带不起仆从,用食还要心疼银钱?
“附近有家酒楼的餐食,是西面的口味,你应当喜食。”凌烨不容拒绝,率先出去了。
阮芷秋当然不是真的心疼这十二两的银钱,见目的达到,立刻带着沐儿跟上。一辆马车停在楼下,虽也是普通,可比街上随意赁到的乌顶马车舒服得多。
一路去了凌烨说的酒楼,这儿的口味果真与暮云类似。阮芷秋虽离开暮云不过一月,但实则她重生了,前世今生加起来,七年之久都未曾用过暮云的饭食,现下吃起来,竟有些伤感。
她已经不习惯了。
这模样落在凌烨眼中又是另一番光景,他绷着唇垂眸,间或问沐儿几句。沐儿见自家小姐不答,也不敢撒谎,都老老实实应了。
“如今姑娘贴身伺候的就是奴婢,还有个妈妈,和两个丫鬟婆子。妈妈原是厨上的帮厨,不怎么会管事。两个丫鬟现下让贺家娘子教规矩,婆子是粗使……想是姑娘初初归京,还没来得及安排好,过阵子应当会安排。”
“原本给安排偏远的小院子,姑娘不乐意,最终住在从前大小姐住的芳华院里。只是家具摆设等物都搬走了,就给姑娘留了张床榻和桌椅。衣裳首饰什么的,好在姑老夫人心疼姑娘,早早的置办好,也都带过来了。”
“钱……那顿酒菜花了十二两,姑娘身上只有姑老夫人给的四十两,故而有些心疼。不过府内也没什么花销,一个月二两的月银,倒是尽够的。”
这般寒碜,若是祖父知道了,该有多心疼啊。
待得阮芷秋用完膳,凌烨不仅将她送回府,还送了她两张一百两的银票。
“不必,不必,我在家中没有什么花销,平日也不出门。而且,这是表兄的,我怎么能收?”
凌烨哪里容得他拒绝,冷冷的说道:“你既然回来了,过几日便让人接你去凌家。”
阮芷秋面上惶惶不安,又一叠声解释,说是初初归京不习惯,其实父亲带她极好——父亲待她好,所以不好的,都是那个继母。
只是等凌烨看着她进府,准备回去的时候,却突然有些愣怔的眯了眯眼,他侧头看向自己的贴身侍卫:“去查查,今日阮小姐出府之后去了哪些地方。”
……
回了芳华院,昨日还华丽的院子,今日便变了个光景。没有人打理,一夜间院子里的杂草生出来,小溪旁长了青苔,廊下也染了些许尘埃。
屋内倒是还好,因为有赵大娘在,
沐儿一边收拾一边嘟囔:“表少爷好生奇怪,给您银票却不给仆从,这一趟岂不是白去的?”
阮芷秋笑起来,兀自坐在床上做绣活:“放心,再等两日父亲休沐带我去凌家拜访,那时候这丫鬟仆妇自然就来了。”
“真的吗?”沐儿高兴起来,“奴婢打听到大小姐身边跟着的丫鬟就有三个,还不算院子里守着的呢。姑娘您才是嫡出的小姐,可不能比她少。”
是啊,她原是个要强的性子,处处不如人便时时想着自己是不是做得不够好。阮俊辉喜欢阮素清的高贵大方,她便学着高贵大方,阮素清才华横溢,她便学着样样精通。
的确也得了阮俊辉几句赞扬,可到头来,她方知自己只是一颗棋,一颗用来巴结凌家的棋子。可笑的是阮俊辉一朝拜相,头一件事就是罗列凌家诸多罪状,真实的莫须有的一大堆。
就是那些罪状,让凌家走向末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