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建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般可不会让新来的知青干这么重的活啊。
但是又见大队长脸这么黑,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
我的个乖,这是被哪个傻冒惹着了?该不会是这几个新来的吧?
章建军瞅了瞅茯苓几人道,“行,那你们几个拿着农具跟我走吧。”
赶在大队长又要发火前,赶忙把几人带走了。
这也不知道哪个缺心眼的,不知道大队长是干什么的?平时俺们自己都不敢怎么惹着他,你们新来的倒是勇啊,初生牛犊不怕虎,什么都敢哦。
得罪别人了顶多阴你一下算了,得罪大队长,这是舒坦日子过够了啊!
对这些新知青即将面临的苦难,章建军是一点都不同情,只觉得活该。
他和大队长一块共事都有七八年了,对方什么人他还不清楚吗?村里那么多大大小小的事都不见大队长脸这么黑过,这些个知青一来就这样,肯定是这些知青的问题。
于是,他也明着使了个心眼,特意带着茯苓几人绕了最近的且最差的路,去谷田那边,好路怕这些知青不欢喜。
九月的大东北正是收获的季节,一望无际的谷子早已熟透,金灿灿的谷穗被重量压迫,垂着高傲的头颅,但它们似乎不想认输,拼命反抗,却无济于事,低沉的谷穗怎么也举不起来。
知青们生活在城里,哪见过这么震撼的场景,不过一小段路,一个个跟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尤其是沈梦和谢安,还没搞清楚状况呢,就兴奋的跟瓜田里的猹一样。
“章队长,这是什么农作物啊?好美啊!”
沈梦从小生活在城里,四四方方一片天,从没有见过谷物制成粮食前的样子,第一次见这么漂亮的谷穗,完全忘了这是自己要干的活,还以为自己来郊游的,顺带着欣赏了起来。
谢安还真不愧是沈梦官配,头脑发热也附和了起来,“对啊章队长,你们真的太幸福了,有这么漂亮的风景!”
章队长用看傻子的眼神撇了沈梦一眼,懒得搭理这脑子不好使的。
漂亮?
也只有这些个城里来的,不识人间疾苦。
对这一望无际的谷子,他们却是爱恨参半呐。
爱它们,因为它们能填饱肚子,也只有它们,有些时候可以任由自个摆布。
可又不得不承认,这种基于求生本能的爱太过于沉重,压的他们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从选种到播种到成熟,每一步都是他们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一点一滴的汗水汇聚而成,期间是他们日日夜夜的殚精竭虑。
成熟后也不能放地里不管啊,还要收割、打谷、晾晒,说起来很容易,不过是六个汉字而已。
没有机械化的设备,收割哪那么容易啊,不仅要拼人力,还要与天拼,争分夺秒,要是天公不作美,冷不丁下个冰雹下个大雨,错过了收获的时节,谷物烂地里,前面的日夜兼程不就白费了,人都当牛使。
忙得时候中午连家都回不了,一天不定能不能吃两顿饭呢,累死累活,好不容易收割完了,可算能轻松些了,可这还没完啊。
割完谷子,还不得歇,你一担我一担,有木车还好,只要把一捆捆谷子拴车子上,拉去场院就行,可一个村就那么几辆木车,遇上天不好,泥巴路,车子走不过去,可是得你一担我一担,哼哧哼哧背过去。
谷子割好丟场院还没完,总得把谷粒打出来才能吃吧,打好不还得加紧晾晒。
没种过地的可能觉得晾晒还不容易嘛?一摊一晒不就成了?
他小时候也这么想,在干前面活累的受不了时,总想着就快了,晾晒就轻松了,不就是玩吗,简单的很。
可后来才知道有一个词叫天公不作美,老天爷就见不得农民闲着。
粮食生长时求熵不得,收获时可是不要雨了,雨就像不要钱一样,哗啦啦往地里下,让他们收割难、晾晒难,怎么都是难啊!
熬过这段时间,总以为可以敞开怀吃了,可得到的是年复一年的失望,到绝望。
粮食看着多,交完公粮后还不得是紧巴巴的,忙活一年也没得个三瓜两枣,一年下来一眼就能看到头,可农村嘛,不都这样,不然能干嘛。
苦是苦,可幸福感也是实在的,人生几十年,承了这片土地的烟火情,就再也割舍不下了。
唉~
就指望后生了啊……
叹了口气,章队长带着茯苓等人,又走了一会儿,可算见着了干活的。
“孙婶子,你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