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正玺静静地站在那里,突然之间又想起什么,开口道:
“太子殿下,其实还有一件事,令我特别疑惑。”
“昨日,我们带人将顾荣府上,里里外外搜个遍,包括他名下的各种庄子土地。”
“但查抄出来的数目,却是远远少于这账本上所记载的。”
李颐微微颔首,眼神中闪过一道精光:
“这就对了,他敢在【靖州】犯下如此滔天大罪,背后绝对有高人指点。”
“顾荣不过就是只小苍蝇,真正的大老虎,远在千里之外呢!”
“至于这些老虎是谁……”
他缓缓将账本的其中举起,对准太阳光的方向,但不见一丝一毫的痕迹。
眸光微眯,一一扫过顾荣书房内的陈列,不放过任何细节。
终于,在一个极为不起眼的柜子上面,看到了一个花色独特的布袋。
他小心翼翼地将其铺开,里面赫然是一块儿一块儿的立方晶体。
布袋上面,还沾染了些许的粉末颗粒,几乎闻不出任何味道。
李颐捻起其中一小块,仔细观察起来,解释道:
“这是明矾。”
“看来,这顾荣倒是精通无字天书这一套啊!”
黄正玺此时也明白过来,立刻吩咐下人去准备清水,一点一点刷在账本之上。
不过片刻功夫,账本上空白的地方,渐渐浮现出几行字。
正是顾荣与京城之中,一些官员之间的往来交易。
黄正玺仔细看过后,不由得大为震惊:
“殿下,这……”
“没想到,顾荣后面的人竟然会这么多!”
李颐虽然也是早有预料,但真正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账目,心里也是震惊不已。
他思考了片刻,随后说道:
“此事你权当不知道,本宫自有定夺。”
黄正玺眼神凝重,点了点头:
“是,下官明白!”
“经此一事,下官能看出您是一位贤明智慧之主,只希望您不要忘了答应我的事情。”
“下官愿意追随太子,做您马前卒,此生唯听殿下一人调遣。”
李颐十分满意他的表现,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放心,本宫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两个人四目相对,岁月的齿轮开始转动。
“嘭!”
房门猛然被推开,王大炮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脸上是久违的难色。
李颐凉凉地看了他一眼:
“这般冲动莽撞,究竟出了什么事?”
王大炮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告罪:
“是属下失礼了,请殿下恕罪。”
“就在刚刚的城门之外,突然涌进来,大批成百上千的难民。”
“我们按您的吩咐,一一为他们发放粮食,可是现在城中的粮草已经捉襟见肘了。”
“按照这样的趋势,就算将城外所有粮仓的粮食都拉回来,也挺不过五日。”
黄正玺大惊,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遭了!”
“下一批粮草运来【靖州】,路途遥远,崎岖难行,怕是还要半月时日。”
“据王将军所言,这城中粮草怕是支撑不了这么久。”
李颐眉头紧锁,闭上眼睛思考了许久,一言不发。
旁边的两个人,也都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时间想不出对策。
王大炮咬了咬牙,说道:
“不如,把我们【虎鹰卫】的军粮,分出去一部分,或可拖延一时。”
黄正玺摇摇头,轻叹了一口气:
“此举不妥,现在城中正值混乱之际,还需【虎鹰卫】镇守,你们万万不能松懈。”
“况且,就算分出去军粮,也只不过是杯水车薪,于大局无益。”
王大炮有些急躁,声音也高了几分:
“那怎么办?”
“难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难民挨饿受苦。”
他急得,在房中来回踱步,晃得黄正玺一阵头晕。
就在此时,一直沉默的李颐睁开眼睛,厉声道:
“行了,你这么大块头就别转了,转得本宫心烦意乱!”
王大炮瘪了瘪嘴,眼神中透露几分委屈:
今日也是被太子殿下骂的一天。
李颐眼神中闪过一道精光,缓缓起身吩咐:
“王大炮,你带领几个人去邻近的几个城,大量收购喂牲口吃的麸糠与草料。”
“切记,速度一定要快!”
此言一出,其他两个人纷纷露出诧异的神情。
黄正玺更是犹豫了好半晌,才问出心中的疑惑:
“殿下,您这是要把麸糠当作粮食,给难民发下去。”
“此举,是否不太道德仁义……”
李颐神情自若,淡然出言:
“现如今,城中的难民数量庞大,难免会有人借此浑水摸鱼,抢占粮草份额。”
“若是将麸糠与粮草混在一起,真正有需要的难民,不会介意这种口感。”
“而那些滥竽充数者,便会因为难以下咽,放弃赈灾棚的免费粮食。”
“灾情之中,生存下来才是最重要的,糠麸的口感虽不如粮食,但总能让难民们填饱肚子。”
这一番话,听得王大炮与黄正玺一愣一愣的,许久才恍然大悟。
连忙出言称赞:
“殿下好计策!这些麸糠价格便宜,数量庞大,定然能够再多拖些时日。”
“是啊,一来可让那些无耻之徒知难而退,二能使粮草数量增加几倍,真是妙计!”
李颐收获两个人的崇敬之心,缓缓勾了勾嘴角,继续说道:
“只靠麸糠也不是个办法,咱们还得,再搞些粮草出来。”
“黄正玺,你熟知这【靖州】之内的富商豪绅,本宫有意与他们吃个便饭。”
“你挨个送去帖子,明日申时,本宫于太守府宴请他们。”
“若是有不来者,直接治罪,抄家下狱!”
黄正玺点头,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看向李颐的眼神之中,满是钦佩与敬服。
妙!妙啊!
眼下的困境,不过片刻功夫,便被太子殿下轻而易举地解开。
此等心智谋略,当为明主!
李颐瞧着二人,有些嫌弃地挥了挥手:
“行了,都别在本宫这里杵着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两个人俯首退下:“是!”
很快,这与麸糠混合的粮草,便在城中各个赈灾棚里施发下去。
仅仅只一口,有些人便当众吐了出来,骂骂咧咧开口:
“我呸!这是什么鬼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