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正玺再没有,来时的骄傲自负。
反而是,已经被李颐的一言一行所震撼到,不敢再耍任何小心思。
他的额头叩在地上,看不到李颐脸上的表情。
在未听到声音前,更是不敢有任何的小动作。
只能,安安静静跪在那里,等候上位者的发落。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了,他觉得自己的膝盖处,像是有千万根细小的针在扎。
额头上的冷汗愈发细密,整个人也开始微微发抖。
内心深处的恐惧感,再一次油然而生,仿佛回到了十年前被顾荣救下的那一天。
他讨厌这种,自己的性命被旁人掌控的感觉。
但是,如今的情形,已经由不得他了。
直到他已经摇摇欲坠,身体紧绷的肌肉痉挛,李颐才缓缓开口:
“黄正玺,你倒是识时务,本宫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
“十年前灭门案的凶手,想必你心知肚明,可要说这背后之人,你……”
他说罢,黄正玺一脸不可置信地抬头望着他,肉眼可见地急躁起来:
“你也知道当年的事情?”
李颐点头:
“当然,本宫向来喜欢知己知彼,自然把你们每个人的底细,都摸了个清楚。”
“我知道你想复仇,可杀了一个顾荣简单,那背后下黑手之人,恐怕依旧逍遥自在。”
“如今,本宫身边缺一条听话的狗,不知你可否胜任?”
黄正玺听到他这一番话,脸色微变。
心中一时间,苦涩辛辣交加。
他本以为,顾荣是当年迫害他全族的凶手。
可李颐的一番话,却是让他瞬间大悟。
一切,都有迹可循。
当年,他父亲乃是【靖州】太守,兄长是最年轻的校骑将军。
而那顾荣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文官,又怎么会手眼通天,将他一家诛杀殆尽。
这一切,必定会有上面之人相助!
他身子摇摇晃晃,大脑里一片空白,唯余父兄生前最后一句:“活下去……”
世人只知,【靖州】封太守家,有一少年将军,千里走单骑,热血男儿郎。
却无人知晓,他还有个热爱奇工巧匠的小儿子,自小跟随师父走南闯北。
也因此,黄正玺能够逃脱血洗。
他原名,封正玺!
他闭了闭眼睛,一行清泪堆积在眼眶,形成雾气,久久难散。
黄正玺死死握着拳头,抬头一字一顿:“殿下可知,顾荣道背后之人究竟是谁?”
李颐点了点头,沉声开口:
“本宫告诉你也无妨,以你现在的能力,根本没有与他对抗的资本。”
“此人,正是当今丞相,贾忠!”
“当年你父亲与他政见相左,挡了他的升官之路,贾忠便收买顾荣杀了你全族……”
后面的话,黄正玺一个字也听不进去,胸口泼天的痛意,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强忍着,不让自己情绪崩溃。
随即沉闷的声音传出:
“多谢殿下,如果您能助我报仇雪恨。”
“我封正玺,从此愿意追随殿下,当您身边最忠诚的一条狗。”
“请您开恩,放我一条狗命!”
天上的飞鸟不断盘旋,叫声四起,吵得人一阵头疼。
李颐冷眼看着他,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好!”
一旁的王大炮有些不解,低声问道:“殿下,咱们为何要放了他?”
“此人跟在顾荣身边,说不定做了多少坏事。”
“况且,他精明算计、两面三刀,恐怕不会真的臣服于殿下。”
李颐点了点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来一颗黑色的小粒粒,上面凹凸不平。
“这是……”
就在王大炮疑惑之际,李颐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将这黑色的东西,塞进黄正玺的嘴里。
“为了防止,有些狗反咬一口,本宫还是早作打算。”
“此乃【牵机丸】,需要每个月服下解药,方可平安无恙。”
“此后,本宫会定时派人悄悄地将解药放进你的膳食里。”
“只要你听话,那便不会有任何的危险,如果……”
黄正玺点头,没有丝毫怨言:“是,下官谨遵教诲!”
李颐非常满意他的反应,随意地挥了挥手:
“去吧,本宫相信,你来之前已经有了自己的计划。”
“两日后,我们大部队将重返【靖州】,希望你不要让本宫失望。”
“记住,本宫身边不留无用之人!”
黄正玺应声退下,带着几分敬畏与屈服。
待到他离开,李颐勾了勾唇角,脸上露出几分坏笑。
一直疑惑不解的王大炮,总算找到了机会开口:
“殿下,你给他喂的那个【牵机丸】,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药丸出自【南疆】,他也是曾经在征战之中,见识过这药的毒性。
刚刚只一眼,他便识出那药丸不是真的,忍了好长时间,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李颐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意味深长,顺便指了指天上盘旋的乌鸦:
“王将军,你看那些鸟,好像吃得有点撑……”
这样一句,让人摸不到头脑的话,一下子给王大炮干愣住了。
李颐离开许久,他才盯着树枝上黑褐色的排泄物,恍然大悟:
“真不愧是太子殿下,手段就是高明!”
只是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反胃的感觉。
另一边,冷雨冰心里还是忍不住担忧,冷雪寒的情况。
睡梦之间,还是忍不住低声呢喃,格外不安稳。
李颐走上前去,将人缓缓地抱在怀里低声开口:
“放心,一切都有我在,定不会让你们姐弟分离太久。”
仅一句话,便让冷雨冰心里踏实了不少,半梦半醒间点点头。
随即,在熟悉而又结实的胸膛里,沉沉睡了过去。
直到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她才悠悠转醒,一抬头便看到了李颐那张英俊的面孔。
“醒了?是不是饿了?”
“元宝,快给冷姑娘那些吃食来!”
李颐目光之中满是担忧与温柔,接过元宝递过来的热粥,一点一点给她喂下去。
冷雨冰心中平静,不出片刻时间,就已经把一小碗的白粥喝了个一干二净。
她的脸色也一点点红润起来,一把抓住李颐的手,语气带着哭腔:
“太子,救救我弟弟,他还在顾荣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