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君谦看了裴钦一眼,随后端着酒杯来到唇边,仰头一口饮尽。
“你不就是我的应对之策?”
裴钦:“什么意思?”
这家伙不会还想再装病一次吧?
“你说呢!”
慕容君谦勾起嘴角,薄唇微微上扬,邪肆的笑容,让裴钦莫名的脖颈一阵发凉。
“装病的事情不能再做了。”裴钦摇头,并不赞同他这样的处事方法,毕竟只要他一日没有成亲,满朝文武都会打他的主意。
毕竟,成年的皇子中,还没有正妃的只有他了。
更何况,这两年皇上格外看中丞相,丞相又有意让自己女儿嫁入皇家。
此事若是传到皇上耳中,只怕没有转圜的余地。
“你的意思是让我彻底断了某些人心里的想法?” 慕容君谦微眯着眼睛,狭长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冷肃。
裴钦沉沉的叹了口气,郑重其事道:“不只是要断了某些人的想法,至少让嘉禾长公主,跟你站在一条阵线上。”
身为皇室子弟,婚姻之事,从来由不得自己做主。
多年好友,他心中有怎样的抱负,自己岂会不明白。
那条路一旦踏上,又怎么会留一个隐患在自己身边。
“我会找机会和姑姑说清楚,不过,现在还是解决眼前的麻烦。”慕容君谦望着渐渐远去的赵青曼,眸光渐深,唇角溢出几分讥诮。
裴钦不语,只是盯着慕容君谦看,许久才轻笑出声。
“只怕你的心已经容不下其他人!”
……
另一边的水榭中,一个身姿妙曼,身着天蓝色对襟长裙,绣着大朵的红色芍药,袖口和衣襟都绣着姿态万千的蝴蝶,随着脚步移动蝴蝶仿佛在飞。
在她前面立着一位中年男子,岁月只是在他眼角留下些许痕迹,眉眼俊朗却带着冷厉,锐利的目光深邃幽暗,无形中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
此人便是东陵当今丞相赵家瑞。
只见他神色凝重,面露不悦看着赵青曼。
“曼儿,你可知道今日的宴会为了什么,你怎么还和那些世家小姐在一起,你就不怕……”
“爹!”
赵青曼打断他的话,声音轻柔:“女儿明白您的意思!”
正因为明白,所以才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若不和她们做闺中密友,又怎会知道她们心中所想。您放心,女儿心里有数,不会坏了您的事。”
赵家瑞面上一喜,很快又恢复平静,“你平素处事是最有分寸的,爹相信你。不过,一定切记过犹不及,晋王可不是你看着那么简单,靠得太近,只会引起他怀疑。”
赵青曼拧了下眉,眼中有些疑惑,“晋王身中剧毒,即便不简单也命不久矣,父亲为何如此看中他?”
水榭中,黄花梨镂雕象纹八仙桌上,一盏鎏银百花香炉中青烟袅袅,却没有半点安神之效。
赵家瑞双手背在身后,转身面对花园,眸光深邃。
“晋王中毒多年,如今却依然安然无恙,你说这是为什么?”
“您的意思是……”
赵青曼心中一惊,诧异的捂着嘴,眼中神色惊恐。
好半天,才支支吾吾道:“他是装的?”
“曼儿,爹不是那种只想富贵,不为你着想的人,实在是家里如今情况不明,需要有个能帮得上咱们的。”赵家瑞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转移了话题。
赵青曼定定的看着赵家瑞,轻柔的眉眼润出了笑意。
“爹不必过分担忧,作为赵家女,我也想为家人谋划。家里好了,我才能好,这道理女儿明白。”
“那就好!”
赵家瑞听她这么说,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你能想明白那便是最好了。”
赵青曼莞尔一笑,没有做声。
“长公主最喜欢听江南评弹,我记得你曾跟人学过一些,去给长公主请安吧!”
“是!”赵青曼提起裙摆,朝着赵家瑞盈盈一拜,然后便转身离开了水榭。
听音阁,长公主一袭大红色秀牡丹宫装,端坐在黑檀透雕凤纹玫瑰花椅上,半阖着眼眸,饶有趣味的听着对面的平坦。
好听的吴侬软语,倾诉着一个个谄媚悱恻的故事,让人听得欲罢不能。
另一边,慕容君谦却很是百无聊赖,整个人慵懒的靠在椅子上,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该死的裴钦,怎么还不来,配一副药需要这么久吗?
待会儿看到人,一定饶不了他。
“本宫都忘了,十四你是最不喜欢这些缠绵悱恻的曲子。”嘉禾长公主的声音兀自响了起来。
慕容君谦当即一怔,忙不迭正襟危坐,讪然的朝着她笑了笑。
“还是您了解我,所以皇姑姑您能不能饶了我?以后这档子事就不要叫我来了?”
这话,一语双关。
嘉禾长公主盈盈笑出了声,摇头抬手戳了一下他的脑门。
“本宫让你来又怎会是为了听曲儿?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找个人管管。”
话音一落,她冲着旁边的伺候的人摆了摆手。
伺候的人立即福了福身,识趣的转身离开。
等着人都散了,嘉禾长公主才再次开口,语气中少了几分玩笑,多了几分诚恳:“正月十四便是备选之日,你父皇有意为你们几个成年却未立正妃的皇子选妃,老大这才打了胜仗回来,不少人明里暗里巴结着,多少人想将自家女儿送去齐王府,本宫帮你操持,也是不想你屈居人下。”
嘉禾长公主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却句句都在点上。
“侄儿都明白。”慕容君谦声音沉闷,目光却有些散漫。
脑海中,一抹纤细的身影快速闪过,一双清澈透亮的眸子,如冬日里的第一缕暖阳,照射进他心里最阴暗的地方。
两年,也不是很久。
“如果你能有个强有力的岳家,将来想要更进一步,就能容易许多,我瞧着那镇北将军之女还不错,你不妨去见见,还有丞相之女……”
“姑姑!”慕容君谦沉声打断嘉禾长公主的话,“此事您不必为我操心,该如何侄儿心中知晓。”
“……”
“若真找一个强有力的岳家,侄儿只怕多年后,还会发生外戚干政的事情,所以……姻缘之事,还是随缘吧!”
听音阁中,瞬间十分安静。
许久,他才幽幽地开口,“再说了,侄儿身患剧毒一事,京城人尽皆知,又有谁愿意将自己女儿嫁给一个说不定那天就死了的人呢?”
慕容君谦的声音显得非常清楚,嘉禾长公主闻声,眼里闪过一抹异色,但很快便消失不见。
“既然你不愿意,本宫也不逼你了,但愿日后不会后悔。”
“您放心!”慕容君谦起身,抬首扭头,看见讪然来迟的裴钦,对着嘉禾长公主拱手行礼告辞。
“裴钦来给侄儿压制毒性了,侄儿先行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