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水道人知她之意,手上拂尘不停,口中轻蔑道:“不知好歹的小妞,还不束手就擒,不过垂死挣扎罢了。”一边说着,右手拂尘砸了下来,将蓝沙沙手中匕首荡开,然后拂尘柄猛地一转,拂尘丝缠绕了蓝沙沙手中匕首,接着猛地一抖,蓝沙沙手腕被他一扭,匕首脱手而出,随着一道寒光,远远的落在黑暗里。
真水道人丝毫不停,拂尘又是自下而上挥出,扫向蓝沙沙面颊,蓝沙沙侧脸避过,拂尘击在洞壁上又是一阵石屑,却听真水道人口中喝道:“着!”左掌挥出,黑气缠绕,狠狠的击打在了蓝沙沙右肩头。
蓝沙沙低呼一声,身子向后飞出,重重的撞在后面的石壁上,滚了两滚,跌坐在地上。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点点滴滴都洒在衣襟,像是蓝色的花瓣中央又点缀上点点红色花瓣。
蓝沙沙像是一朵被吹落枝头的蓝色桔梗花。
这一掌真水道人用了八成功力,加上手掌运上了毒气,这一毒掌拍下来,蓝沙沙登时受了不轻的内伤,内伤倒一时不至于致命,但蓝沙沙而且只觉毒气自肩头一点点开始向心肺之处蔓延,这却是最要命的。
更要命的是,真水道人却并不打算给她喘息的机会,一步步向前走过去,一边走,一边道:“小妮子,去地府里找那臭大夫,一起研究怎么对付我的瘟疫吧——你是要死得好看一些呢,还是要死难看一些呢?”
他的意思是,蓝沙沙必死无疑,无论如何都是要杀了她,只是看死的好看一些,还是难看一些罢了。
什么是死的难看一些?蓝沙沙心中一寒,她没有去想,不用想也知道死的难看是什么样子。
尸身不全,身子溃烂,还是一滩肉泥,甚至化作脓血?
无论哪一种,真水道人都轻而易举,若说六堂之中赤木堂的赤木童子心狠手辣,而真水堂的真水道人分明是丧心病狂。
真水道人每走近一步,蓝沙沙便离死亡更进了一步。
真水道人走得很慢,看来他并不急于一时,这倒不是他喜欢折磨人的意志,相反,他做事干脆果断,他知道很多时候明明胜券在握,却是猫玩老鼠,玩脱了才失手的,所以他做事非常果断,不拖沓,而且不留余地。
所以真水道人最讨厌那刚才些个左右摇摆,拿不定决心要不要追随白衣教之人。
但他这一刻走得很慢,没有飞扑而上直接把蓝沙沙击毙,是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却听他一边走,一边道:“你若是想死的好看一些呢,就老老实实交代断魂密窟宝藏的事情,位置在哪,如何进去。”
蓝沙沙冷哼一声,道:“无可奉告,断魂密窟的事情我一概不知。”
蓝沙沙没有骗真水道人,她是真的不知道,她也只是听阿云提起过有前魔教总坛和断魂密窟的事,她也知道阿云的断魂刀便是断魂窟里所得,也听闻江湖传言,断魂刀能解开断魂密窟的宝藏。
她也知道,白衣教图谋断魂窟的宝藏,必然是为了起事的资金,甚至据说还有事关国运的机要之物,甚至兵法机要,各地地形图,驻兵布防等。若是白衣教得了宝藏,更是如虎添翼,而此举也是助纣为虐了。
所以这才是真水道人关心的事情。
所以蓝沙沙无论如何是不肯说出来的,哪怕死得有多难看,何况她也确实不知,她所知晓的也不过零碎片段。
真水道人却道她嘴硬,便道:“你若不知,你们逍遥四客同气连枝,你大哥云十三郎肯定知晓,我便拿了你,去质问他。”
蓝沙沙轻蔑一笑,道:“哦,是吗?你敢去找我大哥去问?”
真水道人忽然停住了脚步,没再向前,说话声音都有些打颤了,道:“有……有何不敢?”
他是真的怕了,能让丧尽天良,无恶不作的真水道人害怕的人还真不多,白衣教主算是一个,阿云更算一个,此外只怕天王老子来了,他也未必害怕。
那一天,他奉教主之意,宣扬云十三郎和断魂密窟宝藏之事,又策划武林中人围剿云十三郎之事,他事后才去了县衙,看到了遍地的尸体,却没见阿云的身影,才庆幸自己只是坐山观虎斗,没有参与。
那十多好手,有四五个实力都不在自己之下,一起围攻阿云,还用上了毒烟,却仍是一无所获,他如何不怕。
只是蓝沙沙却错了,她不该这样问的,因为有些人害怕起来,做事会更疯狂,所以这也是现今社会,有些对有些罪恶的审判才留有余地,不会被判死刑,否则犯罪者害怕了,必将孤注一掷,为了活命,不留活口。
果然,真水道人又走上前去,道:“也罢,我还是弄死你吧,免得玩脱了,让你逃掉,引来云十三郎,我可危险了。”
真水道人又一步步走向蓝沙沙,仍然不是很快,这倒不是他做事拖沓,而是怕蓝沙沙垂死挣扎,奋起反击时自己着了道。
真水道人像是一条毒蛇,一点点扭动着身躯,蠕动至蓝沙沙身边。一缕红黑色血液,顺着蓝沙沙嘴角流下,毒液已蔓延至胸腔,再拖得一时半刻,便是大罗金仙,蓝沙沙也无力回天了。
看起来,蓝沙沙此时已经求生无路,必死无疑了。
然而她还没有放弃,因为在很多年前的一天,她看到了云十三郎,那一次他受伤极重,不要说是寻常人,便是见惯了刀光剑影的武林中人,也觉得云十三郎那次看起来是非死不可了。
可云十三郎还是挺了下来,来到了海岛之上,遇上了蓝沙沙。
彼时蓝沙沙恩师逝世未久,遗言恍如在耳,告诫她不可给武林中人治伤看病,她也打定了主意,不去理会云十三郎。
云十三郎的两个兄弟可急坏了,可他自己倒还很镇定,还没有放弃,甚至一下子就看穿了自己内心所想的——给师父报仇。
云十三郎无论何时都没有放弃过,所以那次他活了下来。
所以蓝沙沙也学会了永不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