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沙沙从怀中取过一个绣花小包,天蓝色的小包绣着朵朵白云,和白云下的大海蓝天,而慢慢打开后,里面收藏的竟然是十数枚银针,还有一柄银制小刀。银针有大有小,长短不一,放在了桌面上。
雪依初时还以为她说自己要吃很苦的药,还要扎针是在开玩笑,却见她果真拿了银针,虽然嘴上说着不怕,但心里却也是有一丝怕怕的,但她刚才说了要“听话”,自然也不会退缩。
雪依按照蓝沙沙吩咐,除去鞋袜,在床上盘膝坐定。蓝沙沙在雪依背后坐下,道:“把上衣也脱掉”。雪依微微诧异,但猜想是疗伤所需,加上同是女子,便自然而然脱去外衣。蓝沙沙接着道:“内衣也要脱去,不然我认错了穴道,扎针扎偏了就麻烦了。”
雪依微微一呆,迟疑道:“可是……”蓝沙沙微微笑了下,道:“可是什么,不是说了会听话的么,放心,他们几个在外面,打死也不会进来的。”
雪依这才放心了,和蓝沙沙虽然只相识得一时片刻,但仿佛已情同姐妹,丝毫没有隔阂。当下依言脱去内衣,露出白皙如雪的脊背,晶莹剔透,宛如昆仑山巅的冰雪。蓝沙沙虽也是女子,但此刻忍不住啧啧称叹道:“妹妹肌肤真好。”
雪依羞得脸红,几乎连耳根子也红了,虽然同是女孩子,但听到这样直白的话语,一时也颇感难为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谁知蓝沙沙却忽然道:“你的身子,他看过没?”
雪依呆了一下,道:“啊?没……没有……”
蓝沙沙盘膝坐定,雪依看不到她表情,却听她说道:“我才不信,老大又不懂医术,怎么会言之凿凿,确定你中的就是截心指?你不说实话,姐姐可治不好你的伤哦。”
雪依似乎有一丝慌乱,道:“有……有那么一点点,不过,不过……”她倒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
蓝沙沙却已咯咯笑道:“傻丫头,逗你呢,原来你这么的诚实。”
雪依却还没反应过来,傻乎乎的问:“这……和治伤有关系吗?”
蓝沙沙道:“没关系啊,我随便问问而已。”顿了下,道:“我先运功助你疏通已经淤塞的经脉,稍后再用内力施展银针,打通你手少阴心经和手厥阴心包经等经脉。”
这认穴下针之法,说容易也容易,但要说难也是极难,先要认穴准确,稍有差池,经脉受损,轻则瘫痪,重则命危。而且以外人之内力注入穴道,与运功助本人之气血行于经脉之法不同,力道与时机的掌握,更是毫厘不可偏差。而医者本人,需要有极深的内力修为,运功凝聚于银针之尖,内力借针尖直接灌注穴道,效果自然比寻常运功方式强上百倍。寻常运功便似用力拉扯缠绕堵塞的藤蔓,只能暂时疏通,而内力灌注银针,便似巧手解开缠绕的藤蔓。只是运功需要缓缓施为,真气一直凝聚银针之上,对医者的修为也是更大耗损。这也是截心指的阴毒之处,杀人不死,害人不止。
蓝沙沙内功修为虽然比不上阿云和风流,但师承名家,自成一派。不过蓝沙沙修习日浅,修为有限,此刻为雪依医治,虽然嘴上说得轻巧,但也是殊无把握,即便救的了雪依,自身也会受到损耗。不过以她的医术,假以时日自能恢复。
她肯为雪依医治,因为她希望他好。
蓝沙沙吸一口气,双掌抵在雪依背心运功。雪依只觉得一股冰冰凉凉的气息,注入体内,催动着自己气血运行,原本似乎变得缓慢的气血,渐渐流动,心口的沉闷,也渐渐减轻,仿佛原本压了厚厚的几层棉被,此刻一层层揭去,自然心胸轻松起来。
而脑海里,却渐渐感觉困意上涌,有一丝丝迷糊起来,这些天,她真的太累了。
过得一盏茶功夫,蓝沙沙收回手掌,睁开眼睛,从桌边绣花布包取过一枚银针,运转内力,自极泉、清灵、少海一路缓缓扎来。雪依渐渐感觉身体越来越轻,仿佛渐渐要漂浮一般,感觉不到重量存在,浑身也找不到着力点,脑海里潜意识的告诉自己:要听话,沙沙姐会治好自己的。
身子时冷时热,一会好似在火炉边烘烤,一会又好似在病床上睡躺。有时感觉很疼,但一闪而过,还能忍受。时而感觉身子被挤压收缩,时而又感觉在膨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脑海越来越清晰,而胸口却闷得要命,终于忍不住哇的一下吐出一口淤血在床前。而神智却无比的清醒了,手足之间感觉也更灵活轻巧。
雪依睁开眼来,回头却见蓝沙沙正在把最后一根银针收入小包,起身下床。淡蓝的衣衫被汗水浸染,步履也有一丝轻飘晃动,脸色煞白,呼吸也似乎急促了不少,及腰的长发,似乎也失去了几分光彩。雪依知道,她为医治自己费了极大心血。口中叫了声“姐姐”,却不知道说什么,有些事情,是不必说谢的。
蓝沙沙却微微一笑,浑不在意,收好银针后,打扫了一下雪依吐出的瘀血,道:“好了,雪依妹妹,你算是好过来了,接下来每日服下一粒百草玉露丸,半月之后就会活蹦乱跳啦。好了,我们出去看看他们急疯了没。”
雪依点了点头,眼角也有一丝湿润了,穿好衣服跟蓝沙沙出了门。
日已偏西,透过绚烂的层云,铺满在山谷里,深秋山谷里的黄昏,格外的宁静。脚边的落叶,枯黄干燥,随着微风在轻轻摆动;寂静的青石板上,蚀刻的裂缝里,有着深褐色沉积;干枯的老树皮,似乎正诉说着沧桑。
阿云在不远处的石桌边静坐养神,一副所有的事都不关心的样子,雪依走出来的时候,阿云似乎回过了神,望着雪依,嘴角有一丝笑意。风流拉了江雨欣远远的说笑,江雨欣虽然依旧是不屑与讨厌,但总算消停一会,似乎忘记了半天前还追着要杀他。老四在门前不远处踱步,见二人出来,便忙走过去,问道:“怎么了,好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