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雨欣听完,冷笑道:“云十三郎是这样告诉你的?我师父是怎样人,我岂会不知。”雪依道:“阿云哥哥不会骗我,他也没必要骗你,他又不怕你来找他报仇的。”
阿云伤口未愈,又中了毒,可他只是手指一弹,便弹飞了自己手中长剑。他没有理由骗她,自己找他报仇又怎样,他完全不怕,所以又何必费尽心思去编故事。
江雨欣口中喃喃道:“我不信,我不信……”可是她已经信了。
可是她不敢信,也不甘心,自己被人轻薄调戏,连死去的恩师也并不如想象中的伟大,甚至不过是戴着面具的伪君子罢了,她又怎能面对现实。
雪依安慰道:“好了,雨欣姐姐,你不要难过了,你师父的仇已经了结了,还有,我会让阿云哥哥教训风流的,他一定会听我话的。”说到这里雪依缺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
她真会想,每个女人都会想象,她们往往把男人想的多好多好,认为一定对自己俯首帖耳,唯命是从。等到有一天她发现男人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好,或者对另一个女人俯首帖耳,唯命是从的时候,她才会知道,自己错了。
江雨欣幽幽道:“林妹妹,你真幸福。”雪依心中果真幸福极了。她简直有些骄了傲,却又叹道:“其实……其实你心里有太多的仇恨,所以你才会不开心,你要是把每个人都想的很好,去喜欢去爱每一个人,以善良的心思去面对这个世界,你才会幸福的。”
爱的代价,便是放下仇恨,爱和仇恨,本来就是对立的,你心里装满了仇恨,又怎么会去爱上这个世界。
江雨欣沉吟半晌,若有所思,道:“我们去找他。”
雪依喜道:“你不生气了?”
江雨欣摇了摇头,道:“我不生气了。”
二人来到屋前,见阿云正数落风流:“你的性子还是不改,早晚会要了你的命。那些人知不知道你在这里?”
风流苦笑:“只怕不久就会赶来,这帮人阴魂不散的,他们一来我就走。”
阿云叹道:“我不怕你给我带来麻烦,这么多年来,我们可曾怕过谁,还有马上老三老四也会来,自然不怕麻烦,可是你……还有那江雨欣姑娘……”
说到这里,没再说下去,因为江雨欣和雪依已经到了近前。
江雨欣面若寒霜,冷冷道:“云十三郎,你杀了我师父,那是他罪有应得,恩怨一笔勾销,我不再找你报仇便是,至于这淫贼……”说着指了指风流,道:“现在就请你杀了他,为武林除害。”
说着时,江雨欣右掌已抵在雪依后心口,含劲不发。雪依丝毫不会武功,只要她内力一吐,雪依立刻心脉俱碎。
风流面色已变,阿云没有说话,脸上又开始有了淡淡的忧伤。
江雨欣厉声道:“听到了没,这淫贼轻薄于我,现在就请你杀了他,否则,我只好同这位小妹妹一起去见我师父了。”
风流忙叫道:“使不得,这位林姑娘又犯了什么事,你快点收手。”
雪依神色如常,浑然不怕,叹气道:“都是你不好,你还说话。”
阿云却忍不住冷笑一声,问雪依:“我认识你几天了?”雪依微感诧异,道:“有四五天了吧……”
阿云又笑:“那你知不知道,我认识我兄弟多久了。”雪依摇了摇头,她并不知晓,但知道一定很久了。
阿云一字一字道:“七年了。”
雪依默然,她已经明白了阿云的意思了,如果要他为了一个刚认识七天不到的人,去杀了自己七年的兄弟,他是决计不会这么傻的,可真可笑,适才自己还认为他会听从自己。
江雨欣道:“那很好,云十三郎,我果然并没有看错你,既然你不肯为了这小妹妹去动你兄弟,那我只好与这位小妹妹先走一步了。”说着向风流一笑:“因为你害死了你大哥的女人,你一定很开心,是吧。”
江雨欣自幼生活在栖霞山庄,一直视师父为神明,现在师父已死,而且形象俱毁,此刻心中再无他念,因此也无留恋。
却听风流大叫:“不开心,一点也不开心,何止不开心,我难过死了。你……你可别动手,我自己了断就是。”说着时,风流从怀里掏出一柄匕首,对准心口,猛的刺下去,直没至柄。却见风流晃了一晃,便直挺挺摔倒在地上。
雪依吓了一跳,阿云神色大变,待要出手阻拦,可他伤重,动作还是慢了一步,手臂刚抬起,又放了下来,一口血又喷了出来,他的伤,毕竟还是很重。
雪依呆住了,笨笨的望着阿云,却见他的脸上,又溢满了忧伤。
风流挣扎着笑了笑,道:“老大,我……我先走一步了,下辈子再……再一起喝酒……你要对林姑娘好……好好的……”说着身子晃了下,便不再动。
阿云走上前去,俯下身,抓住了风流手腕,竟已然没了脉息。
阿云有些头晕,摇摇晃晃的站直了身子,擦去口边血迹,嘴唇动了动,却没声息了,没有人听到他在说什么,是不是在为自己兄弟,在送别的祷告?
雪依呆在那里,她见到风流,才不过半个时辰。他的荒诞不经,甚至有点泼皮无赖,可是自己却并不讨厌他,反而因为阿云的缘故,觉得和他已经很亲近,却哪知片刻之间,他就横死在这里。
她知道风流在阿云心中的地位,也能想得出来,阿云此刻心里的感觉。
江雨欣低下了头,这样的结果,难道不正是她期望的吗?却又出乎了她意料?她不是要风流死吗?现在看到风流自戕,她为何还不开心,甚至还很难过的样子?
还是说她刚才只不过是和风流在开玩笑罢了,毕竟风流曾轻薄调戏于她,她又因为师父的缘故,心中十分懊恼,所以才如此玩笑罢了。
江雨欣放开雪依了,低下了头,反而局促不安,低声道:“他是个很好的朋友,我并没有真想杀了他……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对不起。”
阿云的声音,已经有些嘶哑:“他对你做的事情,如果向你说对不起,你会不会就此原谅了他?”
如果一个人逼死了你的兄弟,然后跟你说一声对不起,你会不会原谅他?
无奈,这个世界,充满了太多的无可奈何。
雪依望着阿云,她知道阿云心中的伤痛,她也在痛。
阿云望着她,笑:“我真的该好好对你,你在我心中的地位真重要,我兄弟竟然为了你而如此。”
雪依哑然,说不出话来,她又要哭了,却怎么也哭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