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
一方惊堂木,响彻天地。
解雨辰瞬间惊醒,只见自己身在一处茶坊。
院落宽敞,庭中植树栽花。
前方的说书人摇扇,情绪激昂。
说这江山风雨,岁月山河,侠骨柔情,引得座下穿长袍的人群两三声吆喝,后脑勺的黝黑大辫子也跟着晃来晃去。
茶香四溢,澄色漾在杯中,数种精美点心摞上桌,一口不满意,整桌撤下去。
物,人,声,味……
这迷失域当真是与现实生活,不差分毫。
解雨辰摸着后脑勺,绕到养着金鱼的大缸子前,低头一看。
米色衬衫,短发蓬松。
周围的人对于解雨辰这副打扮见怪不怪似得,但也画了个圈出来,将解雨辰排斥在外。
其实是因为淸朝从实行“新政”开始,权威下坠,再加上大批青年人求学西方,不少知识分子受西方风气与思潮,自发剪辫,摒弃宽松肥大服饰,开始穿西装打领带。
当然,更多的保守派则斥其为“离经叛道”,黄皮装着白心。
解雨辰走出茶坊,回望是油漆彩画门窗檐口,色彩缤纷;前看则是灰败萧瑟街头巷口,昏暗浑浊。
破旧墙角下缩着几个晒太阳黑黝的小孩,披着块破布一样的灰布衣裳,大大敞开,身上肋骨整整齐齐凸显出来。
看到解雨辰经过,赶紧将赤脚往里缩缩,后背紧紧贴在斑驳墙面上,低着头生怕惹了这个看起来非富即贵的人。
这就是淸朝晚期。
一道门槛,两个世界。
解雨辰默默算着时间,在现实生活中,大约20分钟后,他就会因为流血过度而出现休克。
从普通梦境开始,每当深入一层,时间将延长到20倍,迷失域属于梦境的第四层。
那么意味着解雨辰耗费在这里的时间应当控制在111天内,就要达成目的,送黑瞎子心甘情愿地去赴死。
梁山伯与祝英台么?
只是,不知道自己应该出演马文才还是祝英台。
解雨辰看着天色还早,他得先去找个容身之处,不然怕是连这王公贵胄的门槛都摸不着。
淸朝,由于王爷们不得擅自离京,平日里就拿着俸禄,遛鸟,盘古玩,打猎,玩戏子,消遣着日子。
不过玩戏子,倒是给了贫苦人家一条路子,那就是卖仔做戏。
淸末京城的戏班子因此进入鼎盛时代,连街边都有些不少临时搭建的戏台子,一些童伶在上面咿咿呀呀地唱着。
解雨辰看着敲着锣收钱的班主,迎了上去。
“这位爷?”
班主眼睛一转溜,又扫了眼台上的童伶,低声道。
“可是看上谁了?”
解雨辰看着他,随口婉婉唱了句,这让对方脸色大变,这腔调卡得分毫不差,媲美如今京城最红的角。
“想上新月饭店的大戏台么,和我合作。”
班主咽了下口水,贪欲使他放弃思考,恭敬将人迎到后方。
“听说过长沙的二月红么?”
“您是……?”
解雨辰笑笑,不说自己是,也不说自己不是,在这个信息不发达的年代,仅凭报上寥寥黑白扮相照片,大多数人都第一眼辨认不出来。
再加上解雨辰本就师承二月份,举手投足之间,两者相差不大,唬唬普通人完全够了。
班主只当自己撞上了大运。
“收拾收拾,挑几个机灵的,随我去新月饭店。”
新月饭店虽说有自己的戏班子,但有时候也会请一些外边比较有名气的角来登台。
尹老板听到长沙有名的二月红前来拜见,瞬间来了兴致,连连招人进来。
(此处尹老板为尹新月父亲。)
单单一眼,他就哼笑了声。
“这长沙是有几个二月红呐?”
这话一出,班主傻眼了,这位尹老板可惹不得,连忙往解雨辰身后退了几步。
解雨辰拱拱手,嘴角扬起淡雅温和的笑来,不骄不躁。
“这自然是尹老板说有几个,就有几个。”
年轻人这副淡定自若地模样,倒是让尹老板放下茶盏,细细打量起这人来,发现确实有二月红几分神韵在。
“呵,你这话说的倒是有趣。”
“新月饭店的戏台子么,是个角都想着往上站了站,我不需要任何酬金,另外还会给尹老板一笔舞台租赁费。”
“哦?那你要什么?”
“戏院内场票,我要百分之八十。”
解雨辰又笑。
“只需要尹老板,小上那么一句,戏院内场票开售半小时内就抢光了。”
尹老板腾得站了起来。
“你这是在诈骗!”
“不,这是生意。”
这搁在后世,其实是很简单的明星、主办方与黄牛之间的资本游戏。
解雨辰借助二月红的名气,又让新月饭店尹老板做出戏票兜售一空,造成极其火爆的场面。
此外,解雨辰在联合班主手下的人进行大肆宣传,长沙最负盛名的名角,在新月饭店登台演出,一票千金难求。
这将使得其他原本没有那么多兴趣的人,产生浓厚兴趣。
特别是那些闲得蛋疼的王孙贵戚们,平日里什么都要比一比,将这戏票价格炒上去后,更能引来这群人前来一探究竟。
这时,解雨辰再将自己持有的百分之八十戏院内场票,以高价分批销售出去。
至于后续?
反正三个月后解雨辰就消失了,先捞上一波钱,顺便将名气打入“上流社会”中,更好接近黑瞎子。
尹老板能将新月饭店经营得在京城占有一席之地,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这样大胆果决的方式从这个年轻人口中吐出来时,令他有些刮目相看。
“听起来,是桩稳赚不赔的生意,我没有不答应的道理。”